第80章 日光昏昏,比夜間月……

日光昏昏, 比夜間月色更暖更耀。日頭照入殿中,淺淺一束光在眼皮上撥動,閉著眼也能感覺到刺意。

張也寧往帳內翻, 躲開那照進來的日光。但日光轉而繼續跟進來, 再一次照在他眼皮上。淩亂的發絲在翻身間混入了張也寧口中、擦在了他臉頰上,他覺得太過不適,用手背蓋住了眼, 來擋住日頭。

然後一只手來抓他的手,將其扯開, 那日光再次鍥而不舍地與他遊戲。

張也寧閉著眼,聲音含糊困頓:“姜采!”

一聲輕笑自後頸斜上方傳來,一吻落在他眉心,同時伴隨著討厭的擾人清夢的日光。姜采聲音一本正經:“天亮了,要做早課了,再不起來就遲了。你是可以不睡覺的, 是不睡覺也不會困的, 不要養成壞毛病……快點起床!”

她興致高昂, 想來若不是怕動靜太大, 怕張也寧剛醒來就氣得掀翻屋頂,她是很願意拿一面鑼在他耳邊敲逼著他醒的。

張也寧心裏無奈。

他真的有些累……自然可以不睡, 但是在自己的地盤仍要打坐不睡覺, 是不是有點太苛待自己了?

但經過姜采這種持之以恒的折騰, 張也寧終於睡不下去了。他手被她握著, 順從地被她挪開。他緩緩睜開眼,見到床榻間跪坐在旁、已經穿戴一新的紫衣姑娘背著光,面容有些模糊。

但她手裏拿著一面銅鏡,好將帳外的日光引進來, 正好照在他眼皮上。

姜采想他必然要生氣。

她醒來低頭看他純然恬靜地睡在自己身旁,面容已恢復冷白色,脖頸、胸前背後被抓出的傷痕和他的舊傷混在一處,看著實在有些讓人眼熱心跳。

再加上青年柔軟濃長鋪下來的長發、搭在枕上的微屈的修長手指、蛾翅般濃長鴉黑的睫毛……姜采色心再動。

動得她神海中的花,硬是頂著魔疫們的壓力,開了大半。開了大半的花纏著藤蔓,碧青色夾著素白色,神海中的異象,硬是讓魔疫們也安靜了半宿。

姜采原來一直怕做此事時自己控制不住心神,被魔疫們趁虛而入侵她道體毀她道心。但是昨夜那般色迷心竅後,有月光精華加持,她竟能穩穩壓住作亂的魔疫……如此,連後遺症都不必怕了,姜采才覺得做這事,是這般暢快。

而她醒來,看他安然無恙、純如仙人,依依不舍要走前,便心狠手辣要他起來,作弄於他。

張也寧被她用銅鏡照醒,眼睛和那刺眼的光對一瞬。姜采觀察著他,見他根本沒生氣,只是再一次地閉上眼。他伸手拉住她手腕,一把丟開她手中作亂的銅鏡。他重重一扯,就將姜采拉下,抱入懷中,讓她貼著他心口。

張也寧閉著眼:“淘氣。”

姜采彎眸而笑,伸手撩過他一縷發絲在手指上繞了繞。他再次睜開眼,撐身半坐起來,姜采順著他起身。在他看過來時,姜采忽地一頓,動作一僵。

張也寧疑惑看來,姜采毫不掩飾,伸手扶住自己的腰哀嚎:“張也寧我的老腰哎。”

張也寧一怔,然後臉一下子紅了。他唇角向上翹了翹,目光閃爍地移開,這一看,便看到了她還扔在床褥上的腰間革帶。張也寧腦中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再次挪開了目光。

這一次,正好與姜采探尋而望的烏黑眼睛對上。

張也寧沒什麽表情。

外頭鐘聲響徹,仙鶴拍翅聲漸次傳來。長陽觀早課時間到,道童們也睡起來,開始忙碌新一天的生活。

觀舍內的男女旖、旎,和舍外的清寧仙氣格外不同。

姜采觀察張也寧平靜如水的面容片刻後,放棄了從他身上找害羞的心。

她展顏一笑,又湊上來摟住他脖頸。她笑眯眯仰頭,蹭一蹭他鼻尖,嘆道:“外面那麽多人,仙氣飄飄,鐘聲長鳴……在你的地方搞你,不得不說,真的很刺激哎。”

張也寧淡聲:“胡說八道。”

似乎是她錯覺,他聲音好像有點兒溫柔。

姜采自顧自煩惱:“就是夜裏動靜太大了,你的道童們看到天上異象就懷疑你出事,怕你走火入魔,一個勁兒不停在外問,還換不同的人來找。他們真的很關心你哎,就是咱們的事鬧起來有點……”

張也寧面有不自在色,睫毛顫了顫,想到了昨夜那一波波來問的一門之隔的道童們。

他情難自禁,卻情何以堪。

姜采笑吟吟揶揄:“你沒萎真就厲害。若他們知道月亮因何而異象不斷,你的形象就要毀了。”

張也寧只道:“無妨。我也有喜怒哀樂,總會有想放縱自己的時候。”

姜采便看著他笑。

她認真勸道:“還是白天搞吧。”

張也寧眼皮一跳。

她說:“以月來證法相,就是這麽麻煩。你看我,就沒有你這種煩惱。你禁欲這麽多年,也是有原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