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第2/3頁)

如今工部與戶部的兩位尚書都是新拔擢上來的能臣,兩位都是辦事的人,腰杆子挺得直,嘴皮子也一個比一個利索。

工部自然是主張治理運河,運河暢通帶來的好處長足久遠,若是放任運河淤塞,那從前所做的努力豈不是都白費了?

工部尚書氣得直跺腳,對著戶部尚書毫不客氣地開罵:“運河暢通於國於民都是百利無一害,今年不治明年不治,越拖越嚴重,日後運河淤塞,沿河百姓遷無可遷,又當如何?”

戶部尚書臉色也不好,寸步不讓:“我能不知道知道運河有多重要?但國庫沒銀子!安置災民要錢!治理運河也要錢!全都找我要錢,但銀子就那麽多,可不得緊著要緊的來?!”

兩方人馬在皇極殿上吵得不可交,哪方都有自己的道理,若不是有人拉著,都快要當場打起來。

其實今歲遇上的天災人禍已算是少了,但架不住國庫實在是沒錢,而不論是治理運河還是安置災民,都需要大筆的銀兩。

但戶部眼下卻根本拿不出錢來。

殷承玉被吵得頭昏腦漲,只能罷朝再議。

下朝之後他沒召見還想來尋求支持的戶部工部兩位尚書,而是召了謝蘊川入宮議事。

謝蘊川被薛恕領著往養心殿去,習慣性就想同他閑聊幾句,卻發現今日的薛督主似乎格外冷漠,板著一張臉瞧起來十分不好相處,只會應一兩個字如“嗯”“哦”之類,與從前判若兩人。

他懷疑自己不知何時得罪了對方,他已將薛恕當做了朋友,便也不願兩人之間生出誤會嫌隙,便詢問道:“我可是何處惹了督主不快?”

薛恕瞥他一眼:“並未。”

謝蘊川滿頭霧水:“那督主為何……?”

“家眷見咱家與謝大人太過熟稔,心裏吃味。”薛恕揣著手,微微揚起下巴,不緊不慢道:“咱家總得避避嫌。”

謝蘊川緩緩張大了嘴。

很想問你一個太監,哪來的家眷?

但這話就太冒犯了,他明智地住了嘴,不再試圖搭話。

只是心裏還是不由琢磨著,能瞧見他與薛恕來往的人,多半也是宮裏的人。但宮中不是不許結對食?薛恕的家眷能是誰?

一路琢磨著,直到見到了皇帝,他才打住了心裏頭的猜測,莊重地行禮問安。

殷承玉擡手讓他坐下,便與他說起了今日朝上的紛爭。

從長遠來看,謝蘊川也支持治理運河,但他入朝觀政之後,也清楚了戶部尚書的難處,嘆息道:“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殷承玉並未開口,只將幾本賬冊推到他面前:“你再看看這個。”

謝蘊川接過翻看,一開始神色尚且輕松,但接連看過幾本後,神色便凝重起來。

——殷承玉給他看得乃是戶部呈遞上來的匯總過後的歷年總收支賬簿。國庫收入大頭依靠田賦,其次是軍屯,鹽稅等。除此之外,其余如商稅等稅收都少得可憐。整個大燕國庫的進項大半靠田賦,而偏偏這些年來大燕天災人禍不斷,導致田地減收。更不說還有大批官員士紳免除田賦,許多農戶為了免稅將田地掛在官員士紳名下,日積月累下來,田賦收入亦日漸減少。

再看支出一項,軍費與俸祿支出都是大頭,僅僅去歲一年,軍費支出高達三百九十萬兩,俸祿支出高達二百五十三萬兩。但這還算是正常支出,謝蘊川瞧著最後一項宗室支出,眉頭已經打成結。

光是供養宗室藩王,支出竟已經高達二百一十萬兩之巨!

“可瞧出什麽來了?”殷承玉點了點那些賬簿,問他。

“問題太多,難怪戶部尚書在皇極殿差點和工部尚書打起來。”謝蘊川誠實道。

這也實在怪不了戶部尚書,國庫出多進少,賬目已經亂成了一團。若不是看了賬簿,誰能想到只是供養封地上的宗室藩王,一年就要流出兩百多萬兩雪花銀?

如今的供養藩王制度是從高祖時沿襲下來,之後又被歷代皇帝完善。高祖為防地方藩王作亂,極力削弱藩王權力,規定藩王不得幹預地方政務,不得養兵,更不得出封地半步,只以高額俸祿將藩王養在封地上。藩王乃是世襲罔替,這麽一代代承襲下來,分封的藩王越來越多,每年支出的俸祿也越來越高。

到了如今,一年竟已要填進去兩百萬兩白銀。

這些銀子若是能省下來,能辦多少實事?

“要解國庫之急,一要開源,二要節流。開源在商,天災連年農民已十分艱難,田賦只能減不能加。但商稅卻大可作為。節流則在宗室,宗室子弟幾十萬人,就這麽白白養在封地上,既浪費人也浪費銀子。”

這些想法上一世殷承玉就已有過,只是那時候大燕的情況要更為糟糕,很多都尚未來得及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