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頁)

薛恕進入殿內,行禮。

隆豐帝雙手搭在膝蓋上,傾身往前打量他:“有何事啊?”

薛恕與高賢高遠等人不同,他面見隆豐帝時從來無諂媚之言,也極少有廢話,直截了當地將陳河的供詞呈了上去。

“陳河已經招供,這是供詞。”

隆豐帝接過,本只是隨意掃一眼,卻在看到殷承璟的名字時頓住,臉色逐漸難看起來:“竟是老三?”

在他的印象裏,老三殷承璟素來不愛參與朝政結交官員,雖性子有些浪蕩,總與伶人廝混一處,但左右他也不必繼承大統,放縱一些也無妨。加上殷承璟的生母德妃是潛邸的老人,雖然顏色不再,但性情溫和善解人意,他偶爾也願意過去坐坐。

是以對於這個兒子,他在放心之余,也有幾分縱容和喜愛。

可如今薛恕呈上來的這份供詞卻是打破了他對老三的一貫印象。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老三竟然勾結了陳河,還從長蘆鹽場分了一杯羹!

隆豐帝素來是個疑心重的人,從前他未對殷承璟起疑心便罷了,如今生了疑,便開始懷疑這麽些年來,殷承璟當真只摻合了這一樁事嗎?朝中是否還有其他官員在為老三辦事?

原先他只以為太子才是威脅他的存在,有意扶持老二制衡太子。可如今看來,惦記著他屁股底下這張龍椅的人,可不只是太子一個。

隆豐帝壓抑著怒火,沉聲道:“去宣三皇子來!”

殷承璟被宣到禦書房時,心頭縈繞著一絲不妙的預感。

今日蕉園剛出了事,隆豐帝便宣了他過來,怎麽看這兩者之間都脫不了幹系。但蕉園之事他早就清理幹凈了尾巴,無論怎麽查也查不到他身上來才對。

殷承璟定了定神,收斂心神進了禦書房。

看見侍立一旁的薛恕時,他眼皮莫名跳了跳。正要行禮,卻被隆豐帝一塊硯台砸在了腳邊,迸濺的墨汁濺了他滿身。

殷承璟一驚,連忙跪下,神色倉惶:“父皇息怒,不知道兒臣犯了何事?”

看他裝得一臉無辜,隆豐帝反而笑了,他長久地打量著這個兒子,仿佛第一次認識他。良久,方才將陳河的供詞扔到殷承璟腳邊:“你自己看罷。”

殷承璟心口重重跳了下,撿起供狀看了眼,便立即以頭搶地:“都是兒臣鬼迷了心竅,還請父皇莫因兒臣氣壞了身體。”

見他並不狡辯,隆豐帝怒意緩了些,神色難辨地瞧著他:“哦?你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殷承璟眼中一片晦暗,顫著聲道:“父皇也知曉,兒臣素來喜愛豢養伶人,前年因瞧上了一個名角,想收為己用,但手頭一時拮據……當時正巧與陳侍郎家的二公子有些交情,酒醉之時偶然聽他泄露了陳侍郎與萬有良之間的交易,便起了心思……”

他深知隆豐帝的忌諱,便將與陳河之間的交易盡數推到了銀錢關系上去。

一個為了豢養伶人摻合進鹽政裏的紈絝浪蕩子,總比一個心機深沉野心勃勃拉攏大臣惦記皇位的兒子要叫隆豐帝放心。

隆豐帝聽他說完,表情果然緩和一些。只是他到底疑心重,此時也並未全信,只沉著臉道:“不論你動機為何,摻合進鹽政便已是鑄下大錯,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便罰俸一年,禁足三月。還有你府上那些伶人,也實在太過烏煙瘴氣了些,今日回去後便遣散了。”

殷承璟聽著前頭還算平靜,在聽到隆豐帝要他遣散伶人時,眼底方才起了波瀾。

罰俸或者禁足都無足輕重,可那些伶人裏,有不少都是他費大力氣培養的暗探,不過借著伶人身份遮掩,方便傳遞消息罷了。若是就此遣散,被迫轉入暗中,日後行事難免有不便。

他還欲再說什麽,可隆豐帝卻不願再聽,擺了擺手,將人打發了出去。

殷承璟咬緊牙關退了出去,只能暫時隱忍。

薛恕余光瞥向他,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唇。

殷承璟退出去後,皇帝又看向薛恕,問起了另一件事:“聽說今日太子召你過去了。”

他仿佛只是隨口一問,但薛恕卻並未忽略他眼中的試探。

薛恕也並未否認,躬身回道:“是。太子殿下今日多喝了些酒,大約是又憶起了在天津衛時與臣發生的一些不愉快,便罰臣跪了半個時辰,又賜下一套穿過的衣裳,讓臣洗凈。”

他垂著頭,陳述的語氣帶著一貫的平淡。

隆豐帝沒想到竟會是這麽個答案,驚訝一瞬,便笑了起來:“太子性情素來寬和,怎麽就單單和你如此不對付?”

“臣的性子素來不太討喜,太子殿下不喜臣也是情理之中。”薛恕看起來卻並未有什麽不滿:“況且臣既效忠陛下,只要陛下信任臣,便已足夠。”

隆豐帝聞言笑容愈盛,眼中已沒了試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