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4/6頁)

柯守信面色鐵青,接過他手中紙張,原只是隨意掃了一眼,但看到上頭獨特的記賬法子時,表情就滯住了。

其他三人見他表情不對,立即狐疑起來:“這真是你家的不成?”

柯守信心中驚濤駭浪,面上卻還是穩住了,蹙眉不快道:“不是我這兒的。”

只是說是這麽說,他臉上笑容卻十分勉強。

他在心裏飛快思索著,賬目是從何處流出去的——那些賬目自他掌控衛家後,一直都是握在他手裏,不可能為外人知曉才對。

不對,還有一人知道!

柯守信悚然一驚,想起了自己那個行將就木的大兒子。

他無心再和三人周旋,匆匆將人打發走後,便快步往西院去。

衛西河剛收拾完東西。

他在這方宅院裏生活了二十年,臨到離開,不過簡簡單單一個包袱。

親人已逝,衛家易主,只剩自小一道長大的奶兄還陪在他身邊。

他仰頭望著衛府高高的院墻,釋然笑了聲,側臉道:“阿懸,我終於能離開這裏了。”

周懸接過他手中的包袱,“嗯”了一聲:“少爺要去祭拜老太爺和夫人嗎?”

“現在還不是時候。”衛西河看向大步走來的柯守信,輕聲說:“血仇未報,談何祭拜?”

“逆子,是你對不對!”柯守信大步上前,就要來抓他的衣領。

周懸下意識想要擋開,卻被衛西河一個手勢止住了動作。

“除了我,還有誰?”

衛西河笑看著他,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頭,眼底盈滿惡意:“如今只不過是開始罷了。不只是你,你那些妻妾、兒女,都會為衛府陪葬。”

他眼神之陰冷,語氣之冷酷,叫柯守信下意識退後兩步,咬著牙道:“早知如此,當日我就不該心軟留你!”

衛西河嗤了一聲:“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清明將至,我必提你項上人頭,去祭祖父和母親。”

話罷,他撣了撣衣袍上的塵灰,在周懸的攙扶下,挺直了腰背,一步一步走出了這座困了他五年的牢籠。

衛家投了太子的消息很快就在各家傳開,尤其是曹峰等人去找柯守信打探消息回來後就推病不見客之舉,更叫一幹人心中打起了鼓。

不少人心中已經開始動搖。

尤其是萬有良被羈押不過五日,就又聽說總兵官關海山也被緝拿歸案。

他原本躲在衛所裏,以為可以暫時避過一劫,卻不料太子派了四衛營精兵前去緝拿。關海山反抗未果,反被斬了一條胳膊,關進了天津衛城的大牢。

關海山身為天津衛總官兵,乃二品大員。若不是有了確鑿證據,太子絕不會如此行事。

一時間天津衛人心惶惶。

而殷承玉的離間之計也終於起了效用,接連有人暗中前來自首,呈上歷年私鹽賬冊,願轉為汙點證人,只求從輕發落。

一箱箱的私鹽賬冊被送到了方正克處。

人證、物證確鑿。

殷承玉抵達天津衛一個月後,私鹽案終於正式開始審理,巡鹽禦史方正克為此案主審官。

而殷承玉此時,則忙著另一件事——防備大沽口海寇來襲。

按照那海寇小頭目的招供,他們在配合關海山完成了嚇唬“麻煩”的任務之後,便會留在大沽口,方便兩日後接應大批海寇登岸。

天津衛海防松懈,軍隊憊懶。關海山這個總兵官又帶頭勾結海寇,縱容海寇船只往來,致使這些海寇登岸已成常律。

他們不僅會在岸上燒殺劫掠,還會將海上運回的貨物售給天津衛的商販,由其銷往各地,換取大筆銀錢和物資。

因有利可圖,不少商販和當地百姓自願成了海寇的耳目,為了防止關海山出事的消息走漏,殷承玉命人走水路自廣寧衛調兵支援,撤離了整個大沽口的百姓。

如今大沽口只剩下一座空城,而城中生活的“百姓”則是兵士所扮。

只等海寇登岸。

*

兩日後,一切都已布置妥當。

廣寧衛指揮使肖同光隨殷承玉一道坐鎮大沽口。

“殿下確定那夥海寇今日會登岸?”

此次調兵肖同光也是冒了風險的,若不是他一向敬佩殷承玉品行,信上殷承玉又言辭懇切求援,換了旁人,沒有兵部文書,他絕不會貿然同意調兵。

天津衛本身就有駐兵五六千人,更別說下頭的千戶所百戶所等,兵力十分充足,左右又有遼東、山東護衛,便是有小波海寇,也當能自行解決。

只是殷承玉來信時說天津衛總官兵勾結海寇,數日後海寇將要登岸,衛所上下卻無可信之人。為防走漏風聲,只能從旁處調兵。

肖同光幾經思慮,這才冒險調兵前來支援。

“不確定。”殷承玉搖搖頭:“消息是從捉拿歸案的小頭目口中所知,孤也不確定這中間會不會有變故。但海寇猖獗已久,孤既聽聞了消息,便不能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