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6/6頁)

“快傳軍醫!”

殷承玉看見那片鮮紅就一陣心悸,已顧不上旁的,只命人去架住薛恕。

薛恕皺眉掙紮,正要說他自己能走,就被殷承玉瞪了一眼:“老實些!”

他動作一頓,果真老老實實被人架著,回了官衙。

軍醫背著醫藥箱匆匆趕到官衙,看到他肩上傷口就驚了一跳:“這若是再偏些,這條胳膊怕是就廢了。”

他說著便吩咐小醫童準備麻沸散針線等物。

薛恕臉上布滿汗珠,聞言冷聲反駁道:“不過小傷罷了,我心中有數。”

那軍醫被他噎住,本想痛罵他一頓,但對上他的兇悍眼神,又閉了嘴,悶不吭聲拿出紗布替他清理傷口。

反倒是殷承玉看得心煩,叱道:“你若有數,能傷成這樣?”

薛恕抿起唇,眼中不服,卻到底沒有反駁。

片刻之後醫童端來麻沸湯,他喝完之後便昏睡過去,軍醫替他清理幹凈傷口,又以針線縫合,忙活了小半個時辰,才將傷口處理好。

“他這傷如何?需休養多久?”殷承玉問。

“至少靜養半月。”軍醫道:“幸好避開了經脈要害,只傷在皮肉,不然怕是一年半載也好不了。”

殷承玉眉頭擰起來,命人送走軍醫,才在榻邊坐下來。

麻沸湯的藥性還沒過,薛恕此時還昏睡著。

因為失血太多臉色蒼白的緣故,平日鋒銳的眉眼此時顯露幾分脆弱,多了幾分少年氣。

殷承玉細細打量著他,這才驚覺,他其實與他年歲相仿,還是個少年郎。

他自己重生一回,又帶著對前世的既定印象,每每看他時,總習慣性將他當做上一世那個無所不能的九千歲。

但他忘了,就算是九千歲,其實也是從刀光劍影裏走來,留下過滿身傷疤。

他總說他是殺人的刀,卻忽略了一把刀,需得無數次打磨,才能如此鋒銳無匹。

這人骨子裏就有旁人沒有的狠戾,似乎天生就擅長搏鬥廝殺,可無論前世今生,他都從未問過,薛恕這一身功夫是如何習來。

殷承玉在榻前坐了許久。

直到鄭多寶端著熬好的湯藥進來,他仍未離開。

鄭多寶給薛恕喂完了藥,勸他回去休息,殷承玉只是搖頭,眼神沉沉的不知道在思索什麽。

鄭多寶只當他是太擔心薛恕,心裏感慨了一句殿下當真是看中薛恕,便帶著空碗退了下去。

薛恕是在喝過藥的兩刻後醒來。

剛醒來時,他眼神還未聚焦,有些許茫然。但這樣的迷茫只持續了一兩息,他的眼神便轉為清明,又帶上了熟悉的銳利。

他側臉看向床邊的人,聲音嘶啞:“殿下?”

大約沒想到殷承玉會在這兒守著他,尾音帶了點驚訝。

“醒了?”殷承玉垂眸看他:“傷口疼嗎?”

薛恕想說不疼,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點頭說“疼”。

殷承玉聞言冷笑一聲,壓抑不住心底火氣:“知道疼,不知道惜命?”

“他殺不了我。”薛恕為自己申辯一句,又道:“而且殿下想活捉他。”

那賊首本事不差,他若不露點破綻受點傷,恐怕騙不到他。

殷承玉又沉默下來,臉上表情歸於沉寂。

良久,他眼睫顫了顫,傾身過去擡起他的下巴,幾乎與他鼻尖對著鼻尖,聲音帶著點咬牙切齒的意味:“如此忠心,你這是……喜歡孤?”

他突兀的發問叫薛恕的呼吸滯了一下,接著便毫不猶豫地點頭。

“是哪種喜歡?”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殷承玉笑了下,微垂著眼長久地看他,指尖點了點他:“這種?”

薛恕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望向他的眼神似有風雨欲來。他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抓住了殷承玉的手腕,手背青筋迸出,忍耐而克制。

殷承玉不輕不重地拍了下他的手背,叱道:“放肆。”

只是因為拉長上翹的尾音,這話聽起來並無太多的威懾力,反而平添了幾分撩人意味。

薛恕便也沒有松開手,而是控制著力道,小心翼翼地將他的手攏在掌心。

“殿下呢?”

他擡起眸,仿佛要直直看看殷承玉心底去。

殷承玉卻未答,似笑非笑斜晲他一眼,留下一句沒頭沒尾的“孤還沒消氣”,便抽回手離開了。

薛恕望著他的背影,指腹無意識的輕撚。

殿下的手,果然比帕子還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