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非他

姜府正廳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程夫人也被請來了,正一臉不可置信望著兒子身側那個女人。程意站在中央,垂頭不敢與任何人對視。姜羽站在他的身側,泣涕連連。

在場的人臉色皆難看至極,就連曹夫人都氣的發抖。一個庶女做出這等不要臉的事,往後二房一家在姜府怎麽還擡得起頭來。

姜懷遠看著這對混賬東西,放下刀猶覺得不解氣,轉眼又要上前揍人。程夫人哭喊著制止:“姜老爺,別打了!再打要出人命哪!”

早在剛回姜府時,姜楓就揍過程意一頓,這會程意嘴角帶血,跟塊木頭似的站在一旁,全然沒了生機。

程夫人心疼的不行,說:“這其中定有什麽誤會,程意平時最是克己,怎會做出對不起鶯鶯的事?一定是五姑娘勾引在先”

“勾引?”孟瀾好笑:“事已至此不必糾結誰勾引在先,事實擺在眼前,程意姜羽暗通曲款對不起鶯鶯。”

“小小年紀從哪兒學的狐媚子功夫,天下男子千千萬,你勾誰不行非得勾別人的未婚夫?”曹夫人看似在罵姜羽,話卻是沖著李姨娘說的,語氣尖酸且刻薄:“明兒就絞了頭發上山去,姜家沒你這樣的白眼狼。”

李姨娘一聽就慌了,撲通一聲跪下也哭:“羽兒自是有錯,但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送去庵裏還有什麽活路?她身子弱,出了姜家會被磋磨死的,老夫人”

正廳嘈雜一片,哭聲極為熱鬧。漆老夫人拄著那根陰沉木手杖,所有人中,她是最生氣的。恍惚間,漆老夫人似乎又回到了姜芷逃婚的那年,姜家蒙羞人人指指點點。她氣的頭腦發昏,一拐杖打在姜羽背上:“你怎麽有臉?”

程意替姜羽挨過那一杖,他悶哼一聲趴倒在地,看上去極為痛苦。程夫人哭的更厲害了,姜羽也心疼,哭道:“祖母莫要再打了,是我的錯,我認”

姜懷遠被一幫女人吵的頭痛,在門口吹了會風才冷靜下來。他沉著臉返回,語氣頗為平靜:“程意,你還有什麽要說?”

程意緩緩搖頭。事情敗露,還有什麽可辨的。

“好!從今日起你與鶯鶯各自嫁娶再無幹系,至於你和姜羽愛怎樣怎樣。我只一個要求,莫再讓鶯鶯瞧見侮了她的眼睛!”

姜懷遠一錘定音,這便是退婚的意思!姜府做事向來注重效率,馬上有人送上程意和姜鶯的婚書。

“兒啊——”程夫人滿肚子話,她本想再求求姜老爺的。雖然這門婚事不如人意,但要退也是程家先退。如今程意與那狐媚子的事鬧得人盡皆知,往後程家還有什麽臉面呆在臨安。這麽想著,程夫人惡狠狠瞪向姜羽,臉色兇神惡煞似是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剝了。

這場鬧劇,直到戌時都沒停。女人們都在哭,委屈的,心疼的,不甘的沉水院中,姜鶯已經沐浴完換了一身幹凈的衣裳。四周靜悄悄的,小鳩茯苓惴惴不安互相使著眼色。

姜鶯把自己收拾幹凈,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緒。她輕輕喚了聲,“茯苓小鳩,你們隨我出去一下。”

沉水院距離正廳有點遠,越走近人聲越大。一片混亂中,姜鶯步子裊娜跨了進去。少女脊背筆直,鬢珠做襯雙目如星如月,在她臉上意外不見半分愁緒,迎著融融燈火整個人宛若滄海明珠,高貴不可褻瀆。

看清來人周遭所有聲音都淡了,目光追隨著她。姜鶯給諸位長輩請了安,程夫人以為她舍不得程意是來挽留的,內心不由燃起希望。

姜懷遠和孟瀾也這般以為,一時心痛難抑,正欲安慰卻見姜鶯拿起那紙婚書靠近燭火,轉眼火光蔓延婚書燒成灰燼。

眾人驚愕,就連程意也變了臉色。鶯鶯——不該是這樣的!

做完一切姜鶯轉身,說:“我與程公子還有幾句話想說。”

大多數人從正廳退了出去,姜鶯擡眸平靜注視眼前的男子。程意很高,姜鶯只及他的肩膀,他們二人之間好像一直是這樣的距離,小時候姜鶯與他說話就要揚著下巴。

“程意哥哥。”姜鶯眼睛微微泛紅,說:“以後我就不這麽叫你了,你喜歡五妹妹其實可以告訴我,我不會纏著你的。”

見她釋然,程意心頭漫上一股酸澀,“鶯鶯我”

“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我不好好練字發脾氣打翻硯台,被爹爹關進祠堂。裏面黑漆漆的我嚇哭了,是你路過從門縫遞進來一只木雕小人,那木雕我現在還留著。”

“還有十歲那年從書院回府的路上,沅陽王搶了我最喜歡的佩囊,我哭了一個下午,還好第二日你把佩囊送到我手上。”

程意有些語無倫次:“鶯鶯,我我真的不記得了。”

姜鶯沒有為難,只是有點可惜。書裏都道等閑變卻故人心,相識十年,或許在程意第一次冷淡相待時,她就該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