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退婚(第2/3頁)

是程意,立在一處書畫攤前正在玩猜字謎,眉眼間俱是傲然。這種小把戲自然難不倒他,程意連猜九個,惹的周邊看客紛紛叫好。只有這種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是春風得意的第一才子,家道中落,挾恩相報通通不存在,心裏那點岌岌可危的自尊得以滿足,亂如麻團的愁事暫且拋諸腦後。

小鳩跟在姜鶯身後,見到程意驚訝:“程公子怎的在這兒,前幾日還說功課忙的連用膳都顧不上呢。”

說起這事,姜鶯脾氣再好也有情緒了。幾日前繡娘做好緋紅吉服,漆老夫人喚他二人分別試穿,程意當天沒來,倒是回了傳話的小廝功課繁忙過幾日再試。

成親是兩個人的事,姜鶯卻覺得好像只有自己一個人上心。她很生氣很生氣,紅著眼睛哼了一聲朝程意走去。

書畫攤前又是一道新的字謎,這次的題目是“走出深閨人結識”,題目不難,第一眼程意就知道答案,不過這個字他如今看到便頭痛。

有人問:“公子猜不出嗎?”

“怎會!”程意沉默著神色淡了,說:“是佳,佳人在側的佳。”

攤主笑意盈盈,“公子又答對咯,這不佳人就在你身側嘛。”

程意莫名,扭頭瞧見姜鶯愣住,片刻後才直視對方眼睛,笑問:“鶯鶯怎會在這兒?出來玩?”

起先,姜鶯只是氣呼呼地望他並不說話,被哄了一會才撅著小嘴問:“程意哥哥來這兒做什麽?”

“鶯鶯莫生氣。”他笑著刮了刮姜鶯鼻尖,“今日書院學子在貢熙居論道,你瞧,我連書冊都帶來了。我知那日沒去試婚服叫你不高興了,可秋闈在即我確實不敢懈怠,改日去府上給你賠罪好不好?”

姜鶯好哄,雖然依舊板著臉心裏卻已經不生氣了。二人去吃茶坐了會,眼見申時一刻將至,程意起身告辭。

分別前,姜鶯抹抹嘴邊糖屑攥著程意思袖子,很認真地問:“程意哥哥是真心想與我成親嗎?其實你說婚期提前那天我就想問了,若你不想,我也不會逼你的”

程意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撫著姜鶯的發道:“別多想,下個月成婚我還能跑了不成?”

少女唔了一聲,抿唇聲音雖軟糯糯的,卻極為鄭重:“那你不許騙我呀,有事同我說,我會幫你的。若騙我,就不理你了。”

程意只覺嗓子幹澀,答了一句好。

午後日頭漸熱,沿街叫賣聲昏昏欲睡。姜鶯乏了叫上小鳩欲回府,低頭望見一本厚厚的書冊置於桌上。

是程意落下的。

姜鶯拿起翻閱幾頁,因記掛著他今日論道,便拿起書冊追了出去

貢熙居是一處茶舍,臨近運河岸邊泊著不少船只,此處商客行人來往不絕,唯有雅閣環境算的上清幽。姜懷遠準時赴約,他到時王舒珩正慢悠悠品茶。

對方依舊一襲玄色錦袍,滿身月朗風清,平日冷淡的眸子裏竟染著幾分笑意,伸手請他:“姜老爺,坐。”

“叫賢弟久等。”他呈上那柄短刀,笑說:“戶/撒/刀,阿昌人說此物柔可繞指,削鐵如泥,路過南詔時我瞧著與賢弟極為相配。”

那是一柄銀色短刀,約莫一尺來長,周身雕刻華麗紋飾一看就是上上之品。王舒珩收下,贊了一句:“好刀!”

二人一番客套,姜懷遠率先挑明來意,一口氣說完劫匪以人命相挾要取錢財,喝空一盞茶潤過嗓子,啾恃洸又道:“上回的提議我仔細想過,姜家如今危機四伏,似乎除了與賢弟合作別無法子,不過此事賢弟究竟有多大把握?那些被抓的長工勞苦功高,若人沒了我真不好向他們一家老小交待。賢弟順道也與我說說,朝堂之爭怎會扯上我一介商戶?”

王舒珩自是行若無事地傾聽,徐徐道:“姜老爺不在朝堂,不懂也是人之常情。戶部尚書貪汙致使國庫空虛,眼見聖上開始討債慌了,四處籌錢欲填補虧空。前年水患戶部就掏不出錢了,若非得姜老爺那五百萬兩黃金雪中送炭,荊州一帶不知還有多少無家可歸的流民。”

說完他自嘲一笑,又道:“當然,這只是我的臆測,眼下並無確鑿的證據。不過範府官商勾結牟利的事卻是板上釘釘。朝廷捕了一個楊詔,底下卻還有無數個楊詔。以命挾持不過換了種討錢的法子,可見姜府在他們眼中當真是塊肥肉。”

姜懷遠被他說的生怕,沉吟片刻交了底,“不瞞賢弟,我年初便打算去南方另辟生意。若能幫姜府渡過劫難,別說北疆就是大食的生意我也合作啊。”

王舒珩擡頭望向窗外,一叢飛鳥掠過水面蕩起淺淺的波紋。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姜懷遠一直覺得這樣的人飛燕展頭,哪懂人間疾苦。此刻王舒珩落在晦暗不明的光影裏,姜懷遠覺得他的背影有些許孤絕,還隱隱透著一劍絕世的料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