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有憾生(二)(第2/3頁)

周楹可能是世上唯一一個從莊王府到永寧侯府那兩步路都要坐汽車的奇葩修士,連奚平都常常忘了他會禦劍,也有自己的神通,奇道:“一根頭發?放哪了,不會掉嗎?他身上的東西不會被人換下去嗎?”

“一般不會,”周楹想了想,頗為嚴謹地說道,“他出逃時換下身上的東西正常,不過剃禿頭發的可能性不大——我把那根頭發栽進陛下自己頭皮裏了。”

奚平:“……”

支修:“……”

只懂劍的蟬蛻和他除了劍什麽都懂的徒弟都聞所未聞,一同無言以對。

奚平:“難怪濯明對你神往已久,三哥,你要沒入清凈道,說不定能自創一個‘禿頭救星道’。”

支修:“奚士庸!”

奚平笑得裝模作樣的:“清凈道又不生氣,三哥哪會跟我一般見識,是吧?”

他就是想看看,這“不喜不怒”的邊界在哪。

支修嘆了口氣,裝作沒看出這哥倆之間微妙的劍拔弩張,只問道:“殿下一直知道?”

“我猜到一些,”周楹道,“李氏自古是大宛第一族,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玄隱山這種講體面的地方,保留了他們大多數的峰主席位,也不會真將他們趕盡殺絕。我知道他們一系一直在伺機反撲,但沒想到,他們早在李鳳山死後就開始在同源道心的‘天諭’指點下活動了——若不是化外爐燒了星辰海底的星石,我現在恐怕連‘同源道心’這個詞也說不出來。”

以支修的修為,能看見他眼睛裏藏的魔瞳:“但你還是有很多話說不出來。”

“是,那些尚未找到源頭,”周楹像是不怎麽著急地頷首道,“法不破,封不掉。”

支修端詳了他片刻,忽然說道:“殿下,一般修士的本命神通會隨著靈骨成熟而成熟,與修士自身經歷出身密不可分。但一旦接納了別人的道心築基——特別是那些與本心相差較遠的道心,開竅期的本命神通反而會隨著修為精進而慢慢消退,本命法器也會隨前人變形。”

正從火中取栗的奚平一愣,帶著火星的栗子將他袖口燙了個洞。

支修道:“但我聽你說來,你本命神通非但沒有消退,反而比築基前還加強了。”

周楹一點頭:“不錯。”

支修沉聲道:“殿下修煉清凈道的方式很特殊。”

周楹:“隨心所動,順其自然。”

支修沉默了片刻,苦笑道:“如今這亂局,也只有清凈道能隨心了——消息既然已經泄露,傳遍四國是早晚的事,該來的總會來。南大陸上四方紛亂,各有各的難處,還倒算了,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北歷。好在北方這麽多年來一直不願與南大陸摻和,即使得到消息,多半也是先冷眼旁觀,未必會很快做出反應。”

從眠龍海到洪江,將整個大陸一分為二,南北兩陸面積其實差不多,但南大陸是四國共居,北大陸卻只有北歷一國。

北歷南半部分以平原草原為主,西北有高山,隔開莽莽的無人雪原,天澤江自雪山而來,下遊分出洪江與峽江兩大支流。那裏地廣人稀,堅硬貧瘠的土地以馬蹄耕耘,北絕山腳下的牧民依然延續著居無定所的古老傳統。

北方人與南邊只維系著基本的往來,用皮毛和粗陋的農牧品換些便宜糧食和廉價工業品。昆侖九劍冠絕天下,內門與外門“夜歸人”中,九成都是劍修,連邪祟都是本國特產——外來民間修士不事先聯系好接應的人,根本不敢隨便進去。而劍修對丹、器的依賴程度本來就低,靈山自己出產的資源夠用了,也不會千裏迢迢地跑到南蜀買,北地的靈石極少外流。

鍍月金下凡幾百年,各國在烏煙瘴氣的蒸汽裏翻天覆地:南宛的工人公然叛亂,硬是在玄門擠了個開明司進去,如今連皇帝都給玩沒了;被項家強權壓制的西楚也有各種地頭蛇私養“供奉”,一旦項家不行了,立刻露出獠牙準備反撲;連南蜀都接受了跨國騰雲蛟和草報,認為宛人制造就是高級貨,逐漸開化起來……雖然開的方向有點偏。

唯獨北歷始終不為所動,老百姓在昆侖山腳下過著一成不變的貧苦日子,不敢想有的沒的。

“師父,您是想先和北歷結盟,讓他們不插手南大陸的事。”奚平收起陰陽怪氣,皺了皺眉,“那邊排外得很,我帶人進去溜達過幾次,紮不下根。”

大凡地廣人稀的地方,偶爾遇見外來活物都會很感興趣,因此北歷人以豪爽好客著稱。

但“客”畢竟是“客”,北人普遍寬額闊面、大骨架,跟南人能一眼看出區別來,語言也不通,楚蜀宛三國語言都會互相借詞,宛楚兩國人甚至不用翻譯,連蒙再猜就能交流。歷語卻完全是另一碼事,不下功夫學上幾年,根本聽不懂那些鳥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