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龍咬尾(十二)(第3/4頁)

白令:“……”

這麽說,倒確實是有點古怪。

“他故意提羅青石,很可能是在試白玉咫尺安不安全……羅已經築基,還是潛修寺的資深管事,士庸寧可得罪他,說明那小子惹的麻煩不止築基。”

白令還是覺得他想太多,委婉地說道:“潛修寺雖然只是外門,也是仙山重地,斷然沒有讓閑雜人等隨便混進去的道理,除非是奪舍。但奪舍只能在修士之間,世子以前沒怎麽接觸過玄門,恐怕也很難才入山就開靈竅吧?”

“沒到那份上,”莊王說,“信應該是他自己寫的,他那討打樣子一般人模仿不來。”

白令:“但若只是元神附身,未免太托大了。元神附身者,身心不是一體,連屬下都能看出不妥來,何況潛修寺通著仙門,他們那隨時會有築基……甚至升靈峰主親至講經。”

“常理說是這樣,”莊王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在桌案上,“收到征選帖之前,他就只有安樂鄉那一次接觸過玄門。今年支將軍之所以親自下山,應該就是奔著那邪祟來的。一個邪修,驚動照庭親臨,還險些引起江南地動,甚至很有可能從照庭劍下撿了條命回來……大道三千,裏面門道太多,你那‘常理’未必放之四海皆準。”

“如果和安樂鄉裏那大邪祟有關,天機閣應該已經在查了,王爺,要屬下想辦法透給天機閣嗎?”

莊王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絕:“不。”

白令一愣。

“若你是仙門,門下小弟子被這樣危險的人物附身,你會怎樣?”莊王摩挲著好像總也暖和不過來的手指關節,眉間似乎染上了寒霜,“我不信他們。”

“王爺恕罪,”白令一低頭,小聲道,“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潛修寺中,屬下恐怕……”

“我沒有讓你潛入潛修寺的意思,就算你進去也沒用。”莊王坐了下來,越到危急時,他神色似乎就越是平靜,“那附身的邪祟發現你,肯定比他早,殺他不過瞬息。”

白令放棄了:“請王爺示下。”

“等,先看他下一封信怎麽說。”莊王敲了敲白玉咫尺,“在此之前,我要你將安樂鄉那邪祟的來龍去脈摸清楚。”

白令對他的命令向來沒有二話,不管多荒謬,都一絲不苟地執行。

但他遵命歸遵命,心裏還是覺得這事挺扯淡。

可能再厲害的人也忍不住以己度人,莊王自己一百八十個心眼,也覺得別人肩膀上扛的球裏都有腦子。反正憑白令跟那敗家子不多的幾次接觸,他感覺那位小爺著實不像什麽心裏有數的人……要真出事,指望他配合自救,還不如給他寄張惡咒讓他少受點罪。

白令認為,世子爺也許就是稀裏馬虎的沒仔細看信。年輕氣盛的小夥子,沒耐心讀完老太太的絮叨不很正常麽?他可能壓根沒看見信裏有他們殿下的家諱。

至於給半偶起名什麽的……誰知道他抽哪門子邪風,大黑貓沒事追自己尾巴嗷嗷咆哮也沒什麽理由啊。

“虛驚吧,”白令想,“但願……不,肯定是場虛驚。”

他離開院門前,回頭看了一眼南書房。莊王的影子被燈光打到了窗戶上,像一團凝滯不動的烏雲。

白令和奚平沒有交情。

只是……君父無情,兄弟相鬩,那件事以後,莊王與貴妃也很是疏離,同母舅家不過面上過得去罷了。這麽多年,他身邊除了朝生暮死的貓狗,也就只有奚平這麽一個從小跟屁蟲似的陪他長大的活物。

白令有時候覺得,要是那四六不著的世子爺沒了,王爺和人世間最後那點交情可能也就絕了。

但這天,莊王沒等到奚平的信。

說好了要來講經的端睿大長公主不知有什麽事,推遲了。弟子們又落到了羅青石手裏。

可能是因為肖像畫不甚合心意,羅青石比平時還殘暴,犯了病似的盯著奚平咬。

奚平被扔進了試煉芥子裏困了一天,其他管事來說情也不管用。

要不是大邪祟看他還有用,偶爾開口提點幾句,奚平險些被裏面的妖魔鬼怪抓破相。

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奚平死狗一樣地被常鈞拖回了丘字院……在院門口碰見了姚啟。

“子明兄怎麽不進去?”作為“身殘志賤”的典範,奚平最後一口氣也要留著調戲姚啟,“莫非是對我牽腸掛肚,特意……”

奚平說到這,突然閉了嘴——越過姚啟的肩膀,他看見丘字院的小涼亭裏,兩個人正在對弈。

一男一女,男的是熟人支將軍。

女子一身素衣,青年模樣,一舉一動卻有種別樣的持重。聽見動靜,她擡眼看過來,目光如青霜,一下能洞穿凡人的三魂七魄。

奚平激靈一下,隱約猜出了她的身份。

“都回來了?”支修假裝不知道姚啟方才快把丘字院的台階踏平了,起身朝他們招招手,“快過來,見過你們端睿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