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龍咬尾(十二)(第2/4頁)

同一時間,藍衣的人間行走們分別落在南郊不同地點,數十只因果獸在斑駁簡陋的墻壁上穿梭,嫉惡如仇地搜索著邪氣。

燈光與刀劍光照亮了南郊亂舞的群魔。

潛修寺的丘字院裏,奚平在大邪祟的注視下,呼吸都停頓了片刻。

突然,他尥蹶子似的沖出了房門:“奚悅!”

奚悅剛把水打回來,還沒放穩,便被奚平一把抓住。

奚平劃破指尖,不由分說地將血抹在馴龍鎖上。

那性情乖張的少爺冷冷地說道:“從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命令,你不得離開這個院,不得與潛修寺一幹管事或是內門來的仙尊說一句話、寫一個字、比劃一個手勢。”

奚悅口不能言,只能震驚地睜大眼,絕望地發現他這不諳世事的主人被邪魔迷昏了頭。

太歲卻笑了:“你的半偶,脖子上戴著你的馴龍鎖,不必這樣緊張。”

“那什麽‘用神識操控’我還沒學會,一滴血只管幾天的事,”奚平看了奚悅一眼,陰沉著臉回了房,對太歲說道,“那東西鬼鬼祟祟的,走路連聲音都沒有,我時常就把他忘了,得未雨綢繆。哎呀我說前輩,你怎麽回事!明天內門有高人來,你怎麽還笑得出來,我都替你發愁!”

太歲道:“你要是不放心,明日見大長公主,可以交給本座應付,不用怕。”

“不是,”奚平似乎是真為他著急,幾乎出言不遜了起來,“前輩,你靠不靠得住啊?那個大長公主可比支將軍還厲害!你確定她什麽都看不出來嗎?真那麽容易,那玄隱山內門不見天讓人混進去?”

“小鬼,”太歲隱約覺得這話裏有刺探意味,涼涼地打斷他,“你在教訓本座?”

奚平噎了一會兒,想起了方才轉生木上透出來的殺意,他好像又慫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前輩,我……我害怕嘛。天機閣當時可是拿到了將離……陳姐姐他們的轉生木牌,咱們方才弄出那麽大動靜,說不定已經驚動了天機閣,那內門肯定也知道了!我今天在煙海樓,還大喇喇地要了人家的轉生木雕,這……”

太歲聽他嚇得語無倫次,語氣略微緩和了些:“本座與旁人自然不同。別說是端睿,就算玄隱山司命的老怪章玨來了,你也不用怕。”

奚平睫毛輕輕忽閃了一下——觀星占命的人都看不出來的附身,果然是換過命的緣故嗎?

“至於天機閣……”太歲笑出了聲,“有本事叫他們找去。本座倒要看看,他們怎麽在大海裏撈針。”

在南城郊外走一遭,白雲立馬變蒼狗,龐戩覺得自己鼻孔都給熏灰了。

他面沉似水地恭送了累得快吐舌頭的聖獸,然後糟心地轉頭,看向這些沒用的聖獸們刨出來的“成果”——逮住了一幫挖墳的,端了幾個專賣人血饅頭、屍油和禁藥的黑店,從犄角旮旯裏翻出好幾具已經發臭的暗娼屍體,在狗窩裏撿了一把嬰兒骸骨……光腿骨就好幾根,還不是一個人的。

整個南郊就像個藏汙納垢的大泥潭,石子滾進去,連一點痕跡都找不著。

龐戩噴出一口濁氣,剛要說話,就聽見遠處窩棚裏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爺爺!”

半仙順風的耳力能捕捉到百米外的蟲鳴,龐戩愣了愣,聽見人們唉聲嘆氣地說著“節哀順變”之類的廢話。

有人死在了天亮前啊……

他這麽想著,剛才到嘴邊的話又給忘了。

“撤吧。”好半晌,龐戩一擺手,“這些……這些人交給城防,讓他們看著辦,我去稟報仙山。”

菱陽河西的溫柔鄉裏,白令鉆進了莊王府南書房,紙人輕飄飄地落地,變成了蒼白削瘦的男人。他回手在窗口銘文上一拂,銘文上閃過銀光,此時南書房的窗戶分明是四敞大開,屋裏人說話聲音卻一絲也落不到窗外。

但饒是這樣,白令還是謹慎地壓低了聲音:“天機閣龐副都統方才放了‘問天’回仙山,肯定是有大事請示——屬下這邊的消息是,上次他們從那些覬覦龍脈的邪祟身上發現的木牌突現異狀,不知是什麽緣故。”

莊王問:“什麽時候的事?”

白令道:“星隕那日。”

莊王眉頭緊鎖——奚平說他給半偶取名奚悅,是星隕那天淩晨的事。

起床的點鐘看著就不正常。

“您覺得天機閣的事可能和世子有關嗎?”白令又道,“王爺,依屬下看,世子爺那封回信並無不妥……倒是應該提醒他別在降格仙器上提築基高手的名字才是。您會不會……”

太疑神疑鬼了。

“他是老太太跟前長大的,不會看不出來那信是仿的。”莊王搖頭,“裏面有我家諱,要真沒事,他早抓住我‘把柄’來作妖搗蛋了。還有那羅青石,明顯不待見他,你見他幾時跟家人講過不跟他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