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半歌(八)(第3/3頁)

奚平公子哥習氣,看見好東西就脫口問道:“哪買的,能賣我一個嗎?”

來人詫異道:“一顆‘白靈’要黃金百兩,約莫九百兩紋銀,那可就是九百貫制錢!京郊一畝良田不過一兩百貫,夠一家老小吃上兩三年的。我朝驃騎大將軍一年俸銀還不到五百兩銀,兩年不吃不喝也就攢一顆‘白靈’。你這後生是誰家的敗家子,說話口氣這麽大,你爹知道嗎?”

奚平腦袋撞得“嗡嗡”的,又灌了這一耳朵經濟賬,頭更疼了——關鍵這哥們兒賬還算錯了!

奚平:“大哥,一兩金是十二兩銀,百兩金怎麽就九百兩紋銀了?再說京郊一畝地,一年沒有二十兩你租都租不下來,一兩百貫買良田……夢裏買的嗎?”

那人聞聽此言怔了怔,擡頭望著夜空掐指一算,才喃喃道:“啊……一兩金十二兩銀了,一貫制錢也從千枚漲成了千五……金平的地租居然高成了這樣?”

奚平:“……”

不是,怎麽這種常識還得夜觀天象才能知道嗎?

借著馬車那裏漏過來的微光,奚平看清了來人。

那並不是什麽彪形大漢,身量竟同奚平自己仿佛,是個有點不修邊幅的青年男子,穿一身半舊的青衫,手裏拎著個小酒壺。

他鳳眼、薄嘴唇,鼻梁略帶駝峰,本來是偏於清正冷峻的相貌,言行神態卻十分溫潤平和,好像一輩子沒生過氣,眨眼時,眼角還有一點笑紋若隱若現。

“民生多艱啊。”青衫人嘆了口氣,又對奚平道,“不說這個了——你是什麽時候誤食的驅魂香?”

奚平捂著頭,哼出一聲疑惑的單音:“哈?”

“驅魂香是一種罕見的果子,氣味很淡,只有南疆的壓床小鬼能聞見,”天機閣總署,龐戩輕輕地眯起眼,“吸入驅魂香的‘小鬼’會鉆進宿主血管裏,無害的蟲毒也會變成劇毒,毒性隨即流向全身,宿主就會從假屍體變成真屍體。然後血管從頭頂開始裂開,頭皮會泛紅。死時渾身僵直,死狀恰似被搶了陰親。南疆還有種不為人知的秘法,用同一顆驅魂香的果汁在鏡子上畫驅魂符,就能驅使死者體內的小鬼,讓死者做出鏡前人做的動作——什麽生辰八字,根本是幌子,這壓根就不是搶陰親!”

他就說,怎麽會有人舍得用年頭那麽足的陳屍殺這些廢物!

“可……為什麽要讓我們誤以為這是搶陰親?”一個藍衣顧不上思索“不為人知的秘法”他們都統是怎麽知道的,茫然問道,“就為了讓這些人都擁到咱們這睡一覺,嚇咱們一跳?”

“青龍塔鳴鐘,開誅邪陣,出了錯靈石算我的!”龐戩倏地轉身,這回他“做得了主了”,“因為今夜還有一個人本來也該在這,去永寧侯府!”

那永寧侯世子兩次撞見僵屍,絕不是偶然,如果沒猜錯,他身上一定有驅魂香。

而如果“驅魂香”今夜也在天機閣總署,入夜後,壓床小鬼成熟的刹那,總署裏就不是一院子睡昏過去的活傻子了,而是被什麽人操控的新屍!

那場面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到時候群魔亂舞,天機閣必會過度反應。

大部分人間行走其實都在到處追捕邪祟,鎮守京師的除了總署一點人,都分散在七座青龍塔,總署人手不夠,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像昨天晚上一樣,從青龍塔抽調援軍。

聲東擊西,兇手的目標很可能就是鎮龍脈的青龍塔!

只是不知道出了什麽岔,“本該在這”的人出了邪祟們也沒料到的幺蛾子。

“等等,”趙譽也反應過來了,飛快地掐指一算,“永寧侯世子好像不在城裏。”

“你怎麽知道?”

“他中午走的時候,帶走了一只總署供奉的因果獸……”

龐戩:“帶路!”

他話音剛落,金平大地就隱隱地震顫了起來,濃重的黑氣自南面升起,沖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