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無人知(第4/4頁)

其他長老微微遲疑:“可主上之令?”

謝長老道:“無礙,主上不會怪罪。”

八人又細細商量了好一會兒,定下明日的計劃後,便躺在角落中歇息養傷。

已到了下半夜,雨還在下著,仿佛怎麽都下不完。

風呼嘯而過,電閃雷鳴。

一道閃電忽而劈下,山洞前的樹被劈中,砸落在地,發出聲響。

昏昏欲睡的守洞人忽而驚醒,朝那處看去。

電光之下,他看見了樹下站著的人。

很多人,無數人。

密密麻麻的,不知何時起隱在樹後。

他們快步朝洞口跑來,將包圍圈越縮越小,而後,將整座山洞圍得密不透風!

吳惟安、紀明皓、紀明雙、晚香、毒娘子、雪竹、圓管事分別站於一角,立在紀家軍之前,面色帶著雨夜的冰冷,仿佛鬼刹。

洞裏有人一直未睡,在守洞人大喊之際,他是第一個翻身而起的。

一只追魂蟲,一直被他捏在掌心,死了好幾個時辰。

他松開掌心,追魂蟲掉落在地。

他提劍,踩過追魂蟲,朝洞外沖去,帶走了一位紀家軍的性命,也被對方一刀戳中胸口。

他倒地,歪頭朝四周看去。

這一洞的人,有親手握著他手教他劍法的師父,有和他一起練劍的兄弟。

他也不知道他是錯是對。

他闔上了雙目,兩行血淚流下,瞬間被雨水沖淡。

無人知他是誰,無人知他做了什麽。

-

遙遠的上京城,今夜也在下雨。

好多人心懷各異,難以入睡。

後宮之中,皇後坐於窗前,望著外頭的雨。

一晃二十三年,她守著這皇後之位,白日殫精竭慮,為她的李家,為太子。

夜晚依舊難以入眠,她坐在這窗前,看了多少年的夜色,多少年的日出,多少年的風雨。

從滿頭烏黑的發,到了如今這半頭白發。

她最美妙的半生,便蹉跎於這小小的後宮之中。

若是能重來,那一日,她死也不會出門。

禦書房裏,皇帝坐在龍椅之上,在翻閱奏折。

香爐之中熏香靜靜燃燒著,他微微出神,想起了珍妃,想起了五皇子。

皇宮之外,紀府。

紀明喜也未睡。

紀明喜的睡眠,一向都挺好。

可今晚不知為何,難以入眠,也許是睡前那杯茶,濃了些。

他索性翻身而起,披上外衣,拿了油紙傘,在雨中散步。

紀明喜先經過二弟紀明皓的院門口。

這院子已經兩年多未曾住過人了,明皓一直在軍中,隔個幾年才會回家一趟,住不了幾日,又匆匆離去。

就算在家裏的那幾日,也是日日不在家,忙著給各家送……

紀明喜長嘆一聲,繼續朝前方而去。

是五弟的院子,五弟明淵從小不擅與人言,做事總是慢半拍,還成日迷路,經常被明焱欺負。

明焱啊。

紀明喜看向紀明焱的院子,這六弟性子最為跳脫,心大得很,喜歡的東西也是稀奇古怪,爹娘生前最擔心他。

而明雙呢,心思細膩,想得太多,思慮過重,總是很操勞。

若是明雙和明焱的性子中和一下,最好不過。

最後,紀明喜停在紀雲汐的院子外。

雲娘最不用人擔心了。

可也最令紀明喜心疼。

雲娘從小就懂事早慧,看事情很透徹。

有時紀明喜看著雲娘的眼神,會想,這樣一個小小的孩子,明明在家裏被眾人疼著,為何眼神如此清冷疏離。

慧極必傷。

這就是早慧的代價嗎?

可世間事,有時候看得太透,也不好。

而且真的能看透嗎?

紀明喜又是一聲輕嘆,繞了大半個紀府,回到書房。

往日這麽熱鬧的紀府,這些日子,如此冷清。

紀明喜讓下人沏了杯茶,坐於書桌前,研磨,提筆,一筆一劃抄起了佛經。

他和大學士說的都是真的,紀明喜抄佛經,都是為了給弟妹祈福。

祈求他們在外平安,祈求他們順遂。

他身為大哥,沒那麽有能耐,只能守在這上京城,守在這空蕩蕩的紀府,為他在外的弟妹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