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頁)

蔣老太太氣定神閑,面不改色,直接將她忽略,招招手叫馮鸞上前,又叫服侍自己的徐嫲嫲取來一早準備好的見面禮,那是一套鑲金祖母綠頭面,其貴重自不必說。

待馮鸞乖乖巧巧地謝過禮,蔣老太太拉她也坐在自己身側,“我年紀越大越中意斯文溫柔的小姑娘,老三媳婦,你選的這個孩子合我眼緣。”

顧嬋扭著蔣老太太手臂道:“祖母是有了孫媳婦就忘了乖孫女麽?今日都沒有我的禮物……”

蔣老太太伸指在她額頭上一點,“瞧瞧這小沒良心的,從小到大你從我這兒得的好東西還少麽?送個見面禮給你嫂子也要吃味?想要什麽就自己到我房裏揀去,不過你可悠著點,要是全揀光了,來年我可沒的給你添嫁妝了。”

在座幾人聞言都笑了起來。

顧嬋不過是哄著祖母開心逗趣而已,這會兒效果達到了,便笑著嗔道:“那可不行,我的頭擡嫁妝肯定是祖母的,您可不能不給。”

薛氏看看一左一右偎在婆母身旁的兩個姑娘,再看看坐在自己下首木頭人一樣的顧姍,撇嘴道:“大嫂馬上要抱孫子,三弟妹今年娶媳婦明年嫁女兒,你們都是福氣人,可憐我命苦福薄,珊姐兒都及笄了還沒說上親事。”

除了新進門的馮鸞,其他人全聽得明白,薛氏話裏有話,在埋怨蔣老太太呢。

這其中緣由說來話長。

蔣老太太的祖父與父親都曾任內閣首輔,兄長如今官至太子太保,正經書香門第出身,最是講求賢德。

她身為嫡母,面子上一碗水端平,從來未曾虧待過顧景言這個庶子,從小便是自己的兩個兒子有什麽顧景言就一定會有同樣的。

可是,人生裏有許多事情並非父母能夠一手安排的。

顧家三兄弟的分別便是在成年後漸漸凸顯出來。

顧景盛與顧景吾也許是遺傳了外祖家的讀書天分,前後腳金榜題名,又承襲侯府一脈的圓滑與手腕,總之官運一路亨通,婚姻也都如意。

顧景言麽,差了就不是那麽一星半點。

他讀書不成,便跟著父親在軍中歷練。本來也算得一條康莊大道,但時運不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上戰場便中了流矢,跛了腳。

腿腳有殘疾,當然不能留在軍中。永昭侯給他謀了個文職差使,可事情又回到最初的因由上——顧景言實在不是讀書的料,這其中一個外在表現是他靜不下心來,坐不住,哪怕腿瘸了站不久,心性卻分毫不會改變。

日子久了,當差便成了苦差事,打從心眼裏不願去,顧景言借著腿疾三天兩頭告假,不告假的時候又錯漏百出,終於把差事給丟了,從此閑賦在家。

顧景言舒服了,卻為難壞了蔣老太太,因為這時候顧景言到了該說親的年紀。

本來庶子就難說上好人家,何況還是個吃閑飯、擺明沒前途的庶子。

蔣老太太最初還本著不虧待庶子的心,要給他在有限的範圍裏選個最好的姑娘,到最後才發現根本沒什麽所謂的範圍,因為門戶相當或者稍微差一些的人家裏,根本沒有願意把姑娘嫁給他的。

於是,她的目標就此變成不管是什麽人家什麽姑娘,總之要找到一個肯嫁給顧景言的。

這才有了薛氏的出現。

薛氏的父親是工部員外郎,五品官,官職不大不小,但年紀大了點兒,五十歲,沒什麽再繼續升遷的可能。

當然,這本來也不大妨礙薛氏嫁個更好的郎君,可惜她有個不大厚道的嫡母,更可惜她自己眼皮子淺,看中了侯府的家世。

薛氏家中姐妹多,從小與人比較慣了,出嫁前她得意不已,因為姐妹裏沒有誰的婆家能比得上永昭侯府門第高。

嫁過來之後便不一樣,因為薛氏比較的對象從姐妹變成妯娌。

比出身,齊氏是平陽侯府的嫡長女,寧氏是寧國公府的嫡次女,嫡姐還是當朝皇後,薛氏立刻比兩人矮了一大截兒。

比 丈夫,顧景盛是世子,將來要承爵位,而且那年他剛從文職轉武職,調任京衛指揮使司的指揮同知,不到三十歲已經是從三品大員了,顧景吾呢,在翰林院做學士, 正五品,跟薛氏她爹一個品階,可是人家顧景吾當時還沒到二十歲……薛氏梗著一口氣看看自己丈夫,顧景言正在檐廊下頭鬥蛐蛐兒呢……這落差就不是一般大了。

薛氏倒也會變通,拼爹拼丈夫拼不過,還有孩子不是,她抱著滿滿的希望過了十多年,也只生出來顧姍一個女兒。

今日永和堂裏的對話句句踩到薛氏痛腳,她沒兒子,奔前程掙功名兒媳婦抱孫子這輩子她通通絕緣,她有女兒,可比顧姍小八個月的顧嬋明年都要嫁人了,嫁的還是皇子,她的女兒卻連個靠譜的夫婿人選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