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風波起(第2/2頁)

不等他說完,顧嬋已將珠花簪好。

只是她人氣鼓鼓的,委屈得不得了,又威脅她,不識好人心,看以後誰還管他。

*

冬日天短,待兩人用過飯,整裝出發時已蒙蒙黑。

太陽隱去烏雲背後,空中飄起細碎的雪花,他們頂著風雪趕路。

白蹄烏是千裏神駒,可惜為了照顧顧嬋,韓拓特意放緩了速度,沒能讓它一展雄風。

月上中天時,被一條河阻住了去路。

那河寬約三丈,近河岸處的河水結了冰,通往對岸的木橋已損毀,放眼看去也不見渡口。

顧嬋疑心韓拓走錯了路,又覺得這樣烏龍的事情不應當發生在他身上,於是裹著鬥篷不做聲。

韓拓倒很從容,策馬掉頭,往回不過一刻鐘,來到一間廟前。

廟很小,進了山門,只一進院落,而且年久失修,白皚皚的雪光下,能看見屋頂積雪中鉆出半人高的雜草,左配殿塌了半邊屋檐,右配殿的破子欞窗顫巍巍半懸著,似乎隨時都會掉下來。

韓拓在大殿裏生了火,用樹枝串了從客棧裏買的包子在火上烤熱。

顧嬋坐在火堆旁取暖,吹了一路寒風,她這會兒又冷又餓,早把人肉包子的典故忘在腦後,“噗呲”一口咬下去,皮薄餡大,還淌著汪汪的油。她滿足地舔舔嘴唇,再見到潼林時一定要和他分享,原來靖王不只行軍打仗出色,還有隨時隨地能把一切安排妥當周到的好本領。

她這樣想著,再看韓拓時目光中便滿滿地全是崇拜之情。

顧嬋長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柳眉芙面,瓊鼻小嘴,臉頰上還有一對可愛的梨渦。

被這樣一個嬌憨甜美的小姑娘崇拜,是非常能滿足男人虛榮心的事情,不過韓拓是誰,他可不會因此忘形,不顧正事。

“還冷嗎?”見顧嬋吃飽了,他出聲詢問。

顧嬋嗯一聲,“還是有些冷。”

說完又後悔,覺得不夠禮貌,他已經做得那麽好,自己不應當再挑剔抱怨,連忙找補道:“比剛進來時好多了。”

韓拓溫和一笑,站起來,走到顧嬋身側,脫下大氅披在她肩上。

顧嬋感動得想落淚,連忙推讓道:“別這樣,王爺也會冷的。”

人心肉做,這一瞬間,她為自己過去所有對韓拓的惡意揣測感到慚愧。

“等會兒不論我做什麽,你都要乖乖配合,這就是你能幫我的事情,知道了嗎?”韓拓附在她耳邊輕聲道。

顧嬋下意識地點頭。

下一刻,她便被韓拓猛地拉了起來,緊緊摟在懷裏。

顧嬋個子嬌小,尚未及韓拓肩膀高,她的臉正好貼在韓拓胸前,目瞪口呆地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在顧嬋能反應過來之前,韓拓已換了姿勢,攬住她的腰把她往後推,兩人纏在一起,他進她退,不過兩三步距離,便將她抵在神案上。

韓拓的面孔壓過來,顧嬋偏頭躲閃,見到西首的夜叉爺,怒睜二目與她對視。

顧嬋心中一驚,連忙調轉目光,如此,便對上上首供奉的東海龍王,人身龍頭,龍目閃閃,口中獠牙尖利斜出。

火光忽明忽暗,映照得韓拓也如同妖獸一般令她毛骨悚然。

如果顧嬋足夠敏銳,也許會察覺到事情不對勁的地方,可惜長期安逸的生活只會使人怠鈍,所以她並沒有。

顧嬋想起的是前世大婚那一夜,在鳳儀宮,韓拓以同樣的姿勢將她推躺在龍床上。

那時候,顧嬋不敢反抗他,因為宮中禁衛森嚴她無處可逃,也因為他用父兄要挾她,可現在不一樣,門外是廣闊天地,她也沒有任何親朋落在他手中。

顧嬋幾乎拼盡全力地踢在韓拓腿上,推開他便往外跑。

“璨璨,別出去!”韓拓在她身後喊,她一腳正中他腿骨,疼痛之下行動略緩,來不及第一時間抓住她。

顧嬋哪裏會聽,面前就是殿門,跑出去可以搶走他的馬,馬兒腳程快他追不上,她自然獲得安全。

勝利就在眼前,驚慌與興奮交織,顧嬋完全忘記了自己不會騎馬,也無暇注意到韓拓不應當知道她的小字。

然而,門外的世界並不如她想象中那般美好。

雪大起來,似撕碎了冬被,羽絲棉絮漫天飛舞。

白毛毛的雪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排十幾個蓑衣人,皆是身材異常高大壯碩,頭戴鬥笠遮住臉孔。

當中一人從蓑衣下抽出彎刀,亮出泛著淩冽寒光的鋒刃。

他持刀高舉向天空,頭上鬥笠隨動作跌落,露出神情兇悍的寬闊的國字臉,大如銅鈴般的雙眼惡狠狠地盯住顧嬋,操.著不甚流利的漢話高聲道:“今夜誰取下靖王首級,便可最先享用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