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盧家父女(第2/2頁)

張白晝緩緩說道:“小子離開宗門時,家師曾經再三叮囑,若是小子有幸見到白鹿書院的盧先生,定要以禮相待,聆聽盧先生的教誨,方才盧先生所說的話語,小子已經記在心中了。”

盧北渠眯起眼,笑道:“記下是一回事,真正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張白晝,我已經把話說到如此地步,想必你也該知道怎麽做了。”

張白晝沒有答話,只是雙腳立定於原地,仿佛是老樹生根,一動不動。

盧北渠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冷淡道:“看來你是不願聽勸了。”

張白晝雙掌抱拳,低頭道:“盧先生教誨,小子銘記於心,只是小子有小子的道,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還望盧先生見諒。”

盧北渠說了一個“好”字。

下一刻,他的身影驟然消失不見,然後出現在張白晝身前三尺處,只是輕描淡寫地一指。

刹那之間,張白晝的身形巨震,一襲衣衫更是鼓蕩不休。

盧北渠面無表情道:“張白晝,我看在清平先生的面子上,對你禮讓三分,可不代表你就能不把我放在眼中,你可知道,我這一指再前進一分,你便要立時身死當場?!”

張白晝面容堅毅,不言語,也不退縮。

盧北渠冷哼一聲,指尖氣機噴吐,便要讓這個年輕人吃些苦頭。

畢竟清平先生如今的夫人姓秦,而不姓張。

就在這個時候,盧幼貞從後面猛地將張白晝往後一扯。

盧幼貞又氣又惱地看了眼這個木頭,沒想到他竟敢頂撞爹爹,他不過是先天境界,可爹爹卻已經是天人境界,其中差距,又何止是雲泥之別?這樣正面硬頂豈不是白白送死!再者說了,天大地大,性命最大,只要活著,便還有以後,若是死了,那才是什麽都沒了。

想到這兒,她恨不得把這個榆木腦袋的家夥扔下自生自滅算了,可一想到他是為了自己才這樣做,剛剛冷硬起來的心腸頓時柔軟下來,心底生出無限柔情,連帶著眼眶又紅了起來。

一指落空的盧北渠毫不動怒,若他真是下了必殺之心要殺張白晝,憑借盧幼貞的境界修為如何能在他手底下救人?他只是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得罪清平先生李玄都,畢竟清平先生還是勢大,又不像秦清那般遠在天邊,而是近在眼前,若是兩家生出齟齬,難免要壞了儒門定下的韜略,壞了大局。

盧北渠沒有繼續出手,甚至沒有主動追擊,只是重新背負起雙手,對張白晝說道:“再一再二不再三,我一再留手,你莫要不識好歹。”

然後他又將視線轉向盧幼貞,聲音稍緩:“跟為父回家,準備出嫁。”

“出嫁”二字好似一柄重錘狠狠砸在張白晝的胸口上,讓他猛地怔住,臉色蒼白。

盧幼貞的臉色同樣變得蒼白起來,低下頭去,似是已經認命。

就在此時,剛剛吃了不小苦頭的張白晝顧不得體內氣血沸騰,再次上前一步,沉聲道:“盧先生,既然盧姑娘不願,你又何必苦苦為難?畢竟她是你的女兒……”

盧北渠終於是動怒幾分,臉色微沉,冷哼道:“正因她是我的女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麽時候輪得到你這個外人來指手畫腳了?你以為你是誰?是清平先生李玄都,還是‘天刀’秦清?”

道門中人能言善辯,李玄都和陸雁冰都擅長此道,可張白晝卻是個例外,否則他也不會被盧幼貞稱作是木頭了,此時被盧北渠一番詰問,不知該如何接口,訥訥無言。

盧幼貞猛地擡起頭來,望向那個呆子,又望向父親,嗓音中帶了幾分哽咽,輕聲道:“爹爹,我跟你回去……”

盧北渠臉色稍緩,重新恢復平靜。

以他的養氣功夫,本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動氣,只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兒為了張白晝再三忤逆於他,還當著他的面維護此人,他又如何不怒?

不過此時盧幼貞已經服軟,他也不再計較,此事就算到此為止。

就在這等有情人難成眷屬的悲苦時候,夜色中響起了一個略顯不合時宜的聲音:“盧山主未免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