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兒女

這個聲音顯然並不畏懼盧北渠,而且還是個年歲不是很大的女子。

盧北渠愣了一下,隨即便反應過來,不同於以男子為主的儒門,道門中不乏女子。這些女子精通駐顏之術,一般保持在三十歲上下的形貌,既不會過於顯老,又便於維持自身的威嚴。

如此一來,符合這個條件的人選可就太多了。

讓盧北渠有些不安的是,他在那人開口說話之後,就已經開始悄無聲息地外泄氣機,絲絲縷縷,好似是蜘蛛結網,以他本人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開來,在他身周布下一張天羅地網,試圖找出開口說話之人的藏身所在。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的一番手段竟是無功而返,那麽說明此人的境界不遜於他,也可以算是長生境界之下的絕頂人物,放眼世間,屈指可數,那麽範圍就縮小很多,也讓他不敢有半分輕忽之心。

盧北渠輕輕吸了一口氣,一身青衫無風自動,原本外泄的氣機結成的無形大網開始收緊,如此一來,就算他找不出那人的藏身所在,可如果那人想要偷襲於他,也是決然不可能之事,哪怕來人是天人造化境的境界。

正當盧北渠心神急轉的時候,剛剛開口說話之人不但沒有偷襲出手,甚至沒有繼續隱藏下去的意圖,直接現身。

就這般直接出現在街道上,好似是憑空出現,剛好站在了盧北渠和一對年輕男女的中間,將他們從中隔開。

盧北渠的臉色愈發凝重,直到來人現身的那一瞬間,他布下的一張氣機大網才有了瞬間的觸動,雖說這張大網與他的心弦緊密相連,可平心而論,如果來人要對他出手,他未必能在第一時間便反應過來。

來人身著玄黑衣裙,膚白似雪,正是陰陽宗宗主上官莞。

雖然上官莞在玉虛鬥劍中敗給了秦素,但今非昔比,先是被李玄都傳授了“逍遙六虛劫”,又得了“陰陽法劍”和“天陽地陰燭龍印”,未必能穩勝秦素,最起碼能五五之數。

盧北渠看清來人面目之後,放下原本的戒備姿態,主動散去那些氣機羅網,拱手問道:“來人可是陰陽宗的上官宗主?”

上官莞微微一笑,還禮道:“上官莞見過盧山主。”

聞聽此言,原本已經陷入絕望的盧幼貞頓時又生出希望。

盧幼貞並非無知少女,論起見識,還要在張白晝之上,當年兩人初相識,通常都是盧幼貞為張白晝答疑解惑。盧幼貞作為盧北渠的女兒,從父親那裏聽說了玉虛鬥劍的詳細經過,自然知道上官莞。

盧北渠拱手朗聲道:“儒門盧北渠見過上官宗主。”

一般而言,道門的一宗之主與大祭酒、山主平起平坐,平輩論交。

上官莞有意無意地看了眼身後二人,笑問道:“盧先生這是在處理家事?”

有了上官莞這個外人在,而且又是名義上的盟友,盧北渠自然不能再像先前那般隨意行事,只是道:“倒也談不上家事,只是一些誤會罷了。”

上官莞點了點頭,“既然盧先生說是誤會,那自然是誤會,只是冤家宜解不宜結,既然我今天遇上了,便鬥膽做一回說和之人,把這個誤會說和開來,不知道盧先生意下如何?”

盧北渠沒有拒絕,但也沒有一口答應下來,略微遲疑道:“這樣……恐怕有些不妥吧?”

“有何不妥?”上官莞反問道:“難道盧先生覺得上官莞做不得這個中人,還是說,盧先生嫌棄我多事了。”

上官莞的語氣不重,甚至還有幾分玩笑語氣,可盧北渠卻有些壓力,這份壓力不是來自於上官莞,而是來自於上官莞背後的李玄都,在盧北渠看來,上官莞之所以出現在此地,很可能是出自李玄都的授意,於是說道:“上官宗主言重了。”

這便是默認了。

上官莞轉過身子,望向張白晝和盧幼貞。

這還是盧幼貞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見到上官莞,眨了眨眼睛。平心而論,上官莞也是個美人,卻談不上絕世美人,不過她的身上有一種很特殊的氣質,給人以神秘莫測、難知如陰的感覺。這其實是修煉“太陰十三劍”卻未能陰陽調和的緣故,李玄都之所以沒有這種齊至,則是因為他修煉功法太多,“太陰十三劍”只是其中一部分,其他功法也不遜於“太陰十三劍”,而且如今的李玄都已經開始調和陰陽。

然後她看到這位陰陽宗宗主停下腳步,伸手朝著身邊的張白晝伸手一點,一道氣機如微風拂面落在張白晝的額頭上,氤氳一片,先前盧北渠給他造成的傷勢開始迅速恢復愈合。

先前不過是強撐著一口氣的張白晝,直到此刻才終於松了一口氣,眼前一黑,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