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大祭酒(第2/2頁)

溫仁略微打量李玄都,道“閣下便是李玄都李先生了吧。”

李玄都點頭承認道:“正是,不知大祭酒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當。”溫仁淡淡道:“只是想要請李玄都不要做太平宗的宗主,不知李先生能否應允?”

李玄都雖然早有猜測,但沒想到溫仁就這麽直白地說了出來,心中暗忖儒家不愧是為天下訂立規矩之人,果然霸道。

自從儒家獨尊以來,道德規矩,五倫禮教,哪一樁,哪一樣,不是出自儒家之手?上至帝王公卿,下至升鬥小民,哪個不是在遵守儒家的規矩?從這一點上來說,儒家的確是勝過只能避居江湖的道家太多太多。

李玄都雖然受儒家影響頗深,但並不意味著他就會盲從儒家,就如他既不完全認同李道虛,也不完全認同張肅卿,他有一條自己不斷摸索的道路。

於是李玄都說道:“做不做太平宗的宗主,乃沈大先生所托,是太平宗的家事,大祭酒雖然德高望尊,人所共仰,但也不應在此事上過多置喙。”

溫仁對於李玄都婉拒並不意外,能做到學宮大祭酒的位置,都不會是讀書讀傻了的書癡,自然早有應對說辭,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當年在萬象學宮,老夫還不是學宮的大祭酒,只是一名普通祭酒,來了一位先生到學宮求學,三年之後,他拿著一本書問道於當時的大祭酒,請教救世治國之道。事後大祭酒讓他做了學宮的祭酒。他憑借的不是境界修為,而是一句話,他說:‘天下之事,不難於立法,而難於法之必行。’”

李玄都默然不語。

溫仁望著李玄都,緩緩說道:“這位先生就是齊州人士,叫李道虛,是位人傑,想不到四十年之後,讓老夫在太平山上又遇到了另一位李先生。老夫想以老李先生的話問一句小李先生,如何才能法之必行?”

李玄都一時間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溫仁加重了語氣,道:“關鍵就在於‘規矩’二字,將規矩置於人上,不得逾越半步。李先生出任太平宗宗主,卻是不合規矩。”

李玄都反問道:“不知哪裏不合規矩?”

溫仁道:“李先生並非太平宗弟子,如何能繼承太平宗的宗主之位?”

李玄都道:“我雖不是太平宗弟子,卻與太平宗同出一脈,共奉太平道。”

溫仁淡然一笑,道:“《大道家令戒》有言:‘……於蜀郡臨邛縣渠停赤石城造出正一盟威之道,與天地券要,立二十四治,分布玄元始氣治民。諸公不知道之根本,真偽所出,但競貪高世,更相貴賤,違道叛德,欲隨人意。人意樂亂,使太平黃巾作亂。知太平何人?自是以來,死者為幾千萬人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