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倒下 “不必找了。”

一束焰火綻亮夜空, 城外十裏處,埋伏於林間的三萬援兵眼底一亮。

扶風策馬趕至一輛馬車前,向裏面的人道:“郡主, 長林公子得手了!”

車中人下令:“攻城。”

燈火搖曳, 一具具屍體倒在血泊裏, 江蕤扛著昏迷的趙霽, 攜著剩余的二十多個兄弟們跟在戰長林身後。

戰長林拖著半死不活的胡靖穿過長廊,及至前庭, 府衙大門已被聞訊而來的叛軍圍了個水泄不通,就連四周圍墻上也爬滿了弓*弩手。

戰長林只能駐足。

陰雲低壓,夜風卷著滿庭枯葉在半空裏簌動,戰長林一雙眼睛殺氣未散,靜了片刻後,提著胡靖抖了一下:“叫他們讓開。”

胡靖滿嘴是血,雙膝軟綿綿地跪在地上, 幾乎全靠戰長林拎著才不至於癱倒,被戰長林一抖後, 他腹部的傷口又開始滲血, 喉嚨裏不禁“嗝”了一聲。

“大哥!”

眾叛軍見此情形, 哪裏還忍受得住,一人不等胡靖開口,憤然向江蕤罵道:“姓江的!我家大哥待你不薄,又是助你擒獲趙霽,又是幫你解救人質, 你竟如此恩將仇報!”

江蕤身後一個弟兄朗聲反詰道:“去你奶奶的恩將仇報!我大哥說要殺趙霽,你們殺了嗎?!打著起義的旗號跟朝廷做買賣,還想把火燒佛門的罪名嫁禍到我大哥頭上, 算個狗屁的恩情!”

“就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就你們這幫唯利是圖的地痞土匪,殺了也是替天行道!”

“你他娘放屁!”

兩邊人怒發沖冠,越吵越不可開交,戰長林剛剛在酒席上放開來打了一場,後背傷勢惡化明顯,此刻忍著傷痛,越聽越頭痛欲裂,心煩地提起胡靖。

一個叛軍眼尖罵道:“臭和尚!你再敢動我大哥一下,信不信老子將你碎屍萬段!”

戰長林掀眼,那人對上他陰森目光,猛又一凜,江蕤身後一人笑罵:“他娘的,真是個夯貨!”

話音甫畢,一匹快馬突然從城門方向疾馳而來。

“急報!急報!城外十裏有警情!”

眾人聞聲一震,叛軍更是臉色大變,不及反應,城門又傳來警鐘聲,緊跟著一支火箭沖上夜幕。

有人悚然道:“不好,有人攻城!”

叛軍嘩然大亂,江蕤心中一喜,厲聲喝道:“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眾叛軍本已人心惶惶,再聽這一聲喝令,自然亂了陣腳,便在這時,奄奄一息的胡靖突然擡起了頭。

眾叛軍定睛看去。

夜光如霜,胡靖跪在血泊裏,吐著血陰狠一笑,道:“給老子……殺了他們!”

胡靖一聲遺言交代完畢,咬舌自戕。

“大哥——”

戰長林迅速掐住胡靖腮幫,然而為時已晚。

庭中氛圍頓時大變,本來已手足無措、心生逃意的叛軍悲恨交集,一瞬間定在原地,再次看向戰長林一行時,已然目眥盡裂,殺氣騰騰。

戰長林扔開廢掉的胡靖,心知這一戰是避不開了,對身後的江蕤道:“把趙霽送到城外樹林長樂郡主手裏,算你將功折罪,送不到,我親自來取你人頭。”

江蕤聽他話中之意竟是要自己先走,懸心道:“那副帥你……”

“滾。”

戰長林冷聲。

江蕤眉頭深蹙,狠下心掉頭而去,與此同時,叛軍怒喝“放箭”,在圍墻四周埋伏多時的一排排冷箭應聲齊發。

江蕤穿過箭雨,向著府衙後門逃去,聚集在正門的叛軍想要追殺,被戰長林憑一己之力阻攔在前庭裏。

“再放——”

又是一波冷箭應聲而下,隨後是一群叛軍蜂擁而來,戰長林陷於刀光箭雨裏,反殺時,一支冷箭擦著他左手手腕掠過,霎時袖袍破裂,一條串著玉珠的紅繩無聲而斷,墜落血泊。

十裏外,林風肅肅,一片片壓低的黑雲緊緊遮掩著明月,居雲岫從馬車上下來,走到樹林前。

奉雲城的三萬援軍已抵達茂縣城門下,此刻正在攻城,從樹林朝山下望去,依稀可見熊熊烽火。

居雲岫袖手而立,因無月光照耀,臉色更晦暗不明。

自從戰長林入城後,居雲岫身上那股冷氣就一直沒消散過,扶風知道她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始終是擔憂那人的,遂安慰道:“以胡靖的兵力,根本無法抵擋援軍攻城,長林公子應該很快就能回來,郡主不必憂心。”

居雲岫抿唇不動,少頃,斂回目光:“回不來,這副帥不當也罷。”

扶風啞然。

今日細談入城一事時,戰長林跟居雲岫的觀點起了些沖突,照居雲岫先前的想法,江蕤是必須要除掉的,可戰長林卻堅持查清再定,裝束方面,兩人最終也沒有完全達成一致,居雲岫希望戰長林恢復刺殺趙霽當日的裝束,戰長林卻稱反正都要露臉,刻意裝扮反而更引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