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救人 “叫他體驗一回什麽叫生不如死。……

趙霽從昏迷中醒來, 發現手腳全被麻繩緊縛,四下黑漆漆的,他所在之處暗得連月光都沒有。

他喊了幾聲“延平”, 沒有得到回應, 待目力恢復後, 定睛環視四周, 才依稀辨認出這大概是一間門窗緊閉的房屋。

房屋逼仄,他似被綁在墻角, 屏風擋在身前,故而他剛剛根本沒能分辨身在何方。

想到昏迷前的情形,趙霽蹙起眉頭。

白泉寺起火後,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前日在集市裏伏殺他的那批刺客,五個人質還在他們手上,以這撥人重情義的性情,多半不會撇下他們不管。

火燒白泉寺, 留下唯一的逃生之路——後山,待他與居雲岫倉皇逃脫時, 這撥人就能埋伏在山上故技重施, 一則取他項上人頭, 二則救下那五個兄弟。

趙霽自以為算無遺策,卻沒想到,這撥人最終的埋伏地點會是茂縣城門。

前日還在大興集市的一個縣城,一夜間就成了賊匪的囊中之物,這擱誰能想到呢?

趙霽思及入城時被突襲的情形, 清冷的眼眸裏掠過殺氣。

“吱”一聲,一束微弱的光刺破黑暗,趙霽眯眼, 屏風外,似有人推門而入。

趙霽凝神。

來人是個成年男性,身形偏瘦,士卒裝扮,手裏端著漆盤,他原本以為趙霽還昏迷著,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把飯菜放在趙霽面前,擡頭時,倏地對上一雙清淩淩的眼。

“你……”士卒嚇得跌坐在地。

趙霽形容狼狽,然而眼神凜然依舊,定定地盯著他:“你是城中守衛,還是叛賊?”

士卒哆嗦:“我……”

趙霽看他眼神閃爍,心知是叛賊了,想來也是,能給他這個人質送飯的,怎可能是城中的士兵?

“我問你三個問題,你如實回答,爾等落網後,我或可饒你性命。”

士卒莫名其妙,明明眼下他才是階下之囚,怎麽還反過來饒恕自己的性命?

趙霽不管他心裏如何想,開口:“長樂郡主可曾入城?”

士卒下意識道:“沒有啊。”

說完忙把嘴巴捂住。

趙霽眼神微動,又道:“我被俘多久了?”

士卒糾結了一會兒,幹脆放下手:“今日是第二日了。”

趙霽最後道:“我的扈從在何處?”

士卒哼道:“我再告訴你這個,那可就真是傻了。”

說罷,收拾起地上的漆盤,留下那盞燭燈照明後,便欲離開。

趙霽在後道:“我雙手被縛,如何用膳?”

士卒似早有準備,回頭道:“我們老大說了,丞相大人神通廣大,這點麻煩,應該難不倒您的。”

趙霽蹙眉。

士卒“砰”一聲關上屋門,落完鎖後,揚長而去。

亥時,燈火通明的縣衙裏,一堆人喝著酒、劃著拳。

胡靖坐在酒席上首,痛快地飲盡碗中酒後,向底下郁郁不歡的江蕤道:“我說江兄,這該抓的我替你抓了,該放的我也給你放了,你這臉還拉成這樣,可就有點不仗義了。”

席上的歡笑聲收住,一群甲胄在身的人齊刷刷看向江蕤,江蕤冷眼對著案上酒肉,臉上郁色並不因胡靖的指摘收斂,堅持道:“大齊頭號奸臣,既然抓了,便該殺。”

胡靖笑著搖頭,一邊倒酒,一邊道:“你這眼睛還是沒睜開啊。”

三日前,胡靖從江蕤這裏獲悉趙霽借宿於白泉寺一事後,靈機一動,立刻就策劃了放火燒寺,夜奪城門一事,等的就是趙霽自投羅網後,挾持他控制茂縣,再靜候朝廷裏的那幫人精上鉤。

趙霽是當朝權相,又是趙氏的當家人,皇帝再怎樣多疑,眼下也還是要靠他主持大局,不可能把他扔在茂縣不管,至於那個剛被提拔上來、一心想要趙氏倒台的王尚書,要是知道趙霽被他拘禁於此,還不得巴巴地上來求合作嗎?

胡靖笑著道:“如今趙霽的命可比這茂縣值錢多了,更比你那些替天行道的念頭值錢,殺了他,不過是泄一時之憤,留著他,你我有大筆的買賣可談。”

江蕤冷聲道:“我江蕤不是來做生意的。”

胡靖放下酒壇,嘴角笑容收了。

席間八成以上都是胡靖親信,江蕤部下僅三人,胡靖這笑容一收後,一聲冷笑很快從底下響起,朝江蕤警告道:“我說姓江的,我家大哥願意跟你談這買賣,那是看得起你,別以為傳個消息就是立下大功了,要沒我大哥出兵,你連趙霽的毛都見不著。”

眾人大笑,江蕤下首三個兄弟按捺不住,一人斥道:“當日結盟時,分明說好要取奸臣狗命,你們憑什麽出爾反爾?”

“出爾反爾?人是我大哥抓的,該怎麽處置,自然由我大哥說了算,大哥說殺便是殺,大哥說放便是放,這叫一言九鼎,不叫出爾反爾。”

“你!”

這人便想發作,被江蕤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