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隱瞞(第2/3頁)

“皇上剛剛繼位年歲又輕,自然想要打敗丹支,建功立業,青史留名。只不過他更希望率軍滅亡丹支的那個人不是我。”

段胥穿著夜行衣坐在方先野府上,悠然地喝著他的茶說道。

“我爹是杜相一派的,之前支持的是肅王。皇上和肅王鬧到血濺金鑾殿,他看我自然是一千一萬個不放心,定不希望我攻破上京添上一筆滅亡丹支的功績。只是我如今在北岸連得五州有功於朝,他明面上還要對我客客氣氣的。”

一年多沒見,方先野變得沉郁了些,他低眸摩挲著茶杯,眉頭皺著,有些心事重重。他擡眼望向段胥,道:“那你還打算回前線麽?”

段胥笑起來:“當然。那些戰車、戰法還有將士都與我磨合多年,換了別人恐怕效果便大打折扣。”

說罷段胥又指了指北方,道:“他以為北邊那些胡契人是真心求和?我太了解他們了,他們就是戰死到最後一個人,也不會輕易投降,這大概只是緩兵之計。”

“就是因為你太獨了,先皇和如今的皇上都對你沒法放心。”看著段胥臉上的輕松自得,方先野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他說道:“你在軍隊的地位不可替代,那軍隊是你的還是皇上的?南都亂成一團,你在北岸有糧有兵有甲自顧自地打你的仗,完全不需要仰賴朝廷,那朝廷又何以掌控你?”

段胥有些詫異地看著方先野,他不太明白方先野為什麽會如此生氣,以至於露出迷惑的神情。

方先野自知失言,他揉揉太陽穴,道:“你……要藏藏你的鋒芒,不能外露至此。”

段胥笑起來,他靠在桌子上撐著下巴,淡淡道:“有道是將能而君不禦者勝。他們懂戰局麽?聽他們的我還打什麽仗。”

方先野只覺得頭疼,心煩意亂。

段胥是肆無忌憚的瘋子,沒人能讓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他向來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他這樣處事的。

他方先野就不可以。

段胥仍然自顧自地說道:“我無妻無子,段府除我之外無人入仕,丹支滅了之後只要我消失皇上不就沒了心頭大患?他大概還要裝裝樣子悼念我,優待段府。”

“你還想著以後去找你那惡鬼夫人?”

聽到方先野這樣說,段胥沉默了片刻,笑道:“對啊,簡直迫不及待。”

桌上的燭火安然地燃燒著,室內光線昏暗。段胥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他的茶碗,轉頭望向方先野,岔開話題道:“你那邊怎麽樣了?皇上對紀王一黨的態度曖昧,我看清算並不至於連累到你,但是他也不會重用紀王的人。”

皇上在朝中的一番任命調撥,都是在為自己黨內的人或純臣鋪路,想來之後是要著重培養這些勢力。

方先野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慢慢來吧。”

上個月裏宮中傳來消息,趙公公突發惡疾去世。說是惡疾,說不定也是在宮內權力鬥爭中被暗害了,聽說事出突然趙公公並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如今段胥已經回到南都,皇上看起來是找不到由頭打壓段胥的樣子,應當是不知道這一道密旨的存在。

所以這道密旨,如果他不說,或許便會在這世上銷聲匿跡。

“先野,你今天看起來有些心緒不寧?發生什麽事情了嗎?”段胥叩叩桌子,將方先野從思緒中拉回來。

他望向這個意氣風發,仍如同十四歲那樣眼光明亮的朋友,突然生出一種焦躁和厭惡。他也無法辨明那焦躁和厭惡是對於段胥的,還是對於他自己的。

“段舜息,你就沒有想過若有一日我背叛了你,你該如何?”

話一出口方先野就有些後悔,而段胥睜大了眼睛,笑意還掛在臉上沒有消失。在片刻的寂靜之後,段胥很快又笑起來,眼神澄澈眉眼彎彎。

“背叛便背叛罷,我想從你這裏得到的原本也不是忠誠。人總要為自己相信的事情或人付出代價,不是嗎?”

方先野怔了怔,繼而沉默了。

段胥面色嚴肅起來,他問道:“先野,你是不是需要幫助?”

方先野慢慢地搖了搖頭。

段胥還想要說什麽,不過他還沒說出口便臉色一變,捂著胸口彎下腰去,鮮血毫無預兆地從他的口中湧出,濺在地上沿著磚縫間蔓延。他極力地壓低聲音咳嗽著,血還斷斷續續從他的唇角落下。

方先野震驚地看著段胥神色如常地以衣袖擦擦嘴角,這人甚至還笑起來,指著這灘血跡對方先野說:“完了,你明天要怎麽解釋你房裏憑空多出一灘血?”

方先野眉頭緊皺,他抓住段胥的袖子嚴肅道:“段舜息,你這是怎麽了?”

“生了點小病,臟腑時不時出點血,沒什麽大礙。”段胥輕描淡寫地拍拍方先野的胳膊,從椅子上站起來時還略微晃了晃,幸好方先野眼疾手快地把段胥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