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兵不厭詐

而彭三兒自然也未再隱瞞,畢竟,他可是一路上被蕭清朗身邊的侍衛拴在馬上綁回來的。旁的不說,就那冷冰冰刀刃貼著脖子的寒意,他就不想在嘗試第二次了。

彭三兒是老仆強叔的兒子,他認了,那強叔自然也無法再抵賴。更何況,他當時在幫著兒子對秋月下毒手時候,恰好被那侍衛人贓並獲。

也不知那侍衛提前做了什麽,竟然讓附近好幾戶村民都跟著一道去了。那麽多人都眼見了他跟兒子意欲殺人的模樣,再抵賴也是沒用了。

彭三兒父子沒有殺秋月的動機,加上倆人為他辦事,再有彭三兒落在彭忠義手中的把柄,跟倆人得的許多好處。這些實際上,都並不難追查,所以兩項對照,彭忠義自然無話可辯。

此事,不關彭忠義在當初彭義光之死中,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都難逃一劫了。

其實按許楚看來,以彭德冠夫婦二人的心性,定然擺不平那麽多的事情。其中若說沒有他暗中提點,又或者出謀劃策,二人必定不能成事。

旁的不說,只說彭德冠為何敢那般大張旗鼓的侵吞彭家財物,若無他幫著在賬面上動手腳,怎能說通?

更何況,在彭義光死後,他對彭家老爺跟夫人大獻殷勤,大抵也不夠妥當。

“彭德冠買通大夫殺人,又買通仵作誣告於死者發妻,當以謀殺罪跟誣告之罪並論。判處斬刑!”

“衛榮從身為醫者,不思救人,卻以銀針害人。雖不為主謀,卻也犯殺人之罪,判秋後處斬。”

“馮大橋,身為仵作,在驗屍之中收人財物,偽作驗屍結果,當以大周律中關於沒有俸祿的吏人,受賄枉法達二十五匹絹判流罪論處。加之誣告之罪,數罪並罰,當杖一百,發配千裏。”

雖說為丟性命,可是流放千裏去受管制做苦役,卻也足以讓他再無盼頭了。

“彭忠義,意欲殺人,當以謀殺判。且意欲毒殺監牢在押犯人,足以視為藐視官府,當罪加一等。鑒於謀殺未遂,遂酌情判為流放三千裏,六年後方可回鄉。”

“彭強,彭三兒父子、春香樓秋月三人為一己之私,成為彭忠義的幫,本該嚴懲。可鑒於三人有悔改之意,且指證於他。遂,判為流放三年。”

如此判處,倒是未有人不服。

一幹人犯被押下去時候,彭老爺跟彭夫人心中早已是五味雜陳。

“王爺,下官這就讓人將一幹證物封存入冊,以做日後刑部查閱之用。”破了案,最高興的當屬錢縣令無疑了。

且不說此時對他的政績是否有益處,只說那壓在心頭的兩塊石頭被推翻,就足以讓他通體舒坦的了。

蕭清朗余光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是說哪個證物?”

“自然是銀票跟荷包了,另外那錢莊掌櫃的跟彭家繡娘的證詞也要再謄抄一遍,此案當作典型上報刑部。”錢縣令一邊說,就招呼著師爺跟書吏上前,欲要將那些證言證詞遞給蕭清朗查閱。

蕭清朗看了他一眼,緩緩道:“誰說有荷包了?誰說本王尋的彭家成衣鋪的繡娘,就是當初給彭德冠繡荷包的人?”

他那一眼,高深莫測,意味深長。可話裏的意思,卻讓錢縣令一愣。

錢縣令覺得自個大概是真的有些醉了,怎得忽然聽不懂王爺的話了。

他小心翼翼的追問道:“王爺是說,你在堂上讓人尋來的荷包跟繡娘,都是在詐那彭德冠?”

蕭清朗嘴角微微上揚,好心情的解釋道:“所謂兵不厭詐。正常而言,人對過往瑣碎小事的記憶應該是模糊的,就算有些印象,可大多也難以回想起細節來。就好比馮大橋當初向彭德冠所要那荷包,本是看重了荷包的精美雅致,按道理來說那荷包對他應該印象深刻。可是,現在再回想起來,他就只覺得是個藍色荷包,卻記不清上面所繡的花色圖案……”

“而彭德冠必然也一樣,而且在縣衙大堂之上,他本就心神恍惚,又因錢莊裝櫃的跟夥計的話心虛不已。所以,錯認個荷包,也不足為奇了。至於那繡娘……”蕭清朗說著,就點了點那被錢縣令小心以待的荷包,“可不就是大人昨晚讓人尋來繡荷包的繡娘麽?”

說完,他就行至許楚身邊,與她一道往後衙而去。

只留下目瞪口呆,一臉僵硬的錢縣令在原地會不過神來。

原來,竟然還能這樣審案?可在回想起從昨日開棺驗屍,到今天塵埃落定的過程後,他心中又不得不敬佩起蕭清朗來。

果然,玉面閻王的名號不是白叫的。

現在想來,大概在離開彭家墓地之時,他心中就已經有了猜測。而後多時,他看似不動聲色,實際上早已步步為營將心中疑犯圈定出來,使之如同獵物一般落入陷阱不得掙脫。而後,再恰到好處的攻心,讓對方疲於應對最後無言可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