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崩裂的玉石

衣裾翻飛獵獵作響中,疾馳而過的馬匹終於到了監牢門前。猛烈的拉扯,讓許楚手上發疼,甚至險些驚呼出聲。

蕭清朗躍下馬匹後,未曾有太多顧忌,直接上前將許楚抱下。待到她落地後,看見她手心有些紅腫,讓他心裏登時一疼。

“先進去看看。”許楚收回手,不欲讓他在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上糾結,於是率先開口催促起來。

正事之前,縱然蕭清朗私心裏還有些兒女情長的意味,可卻也不會不顧大局。

監牢之內依舊是昏暗陰沉,就算有幾盞孤燈,卻也說不上多麽明亮。

“監牢中的牢頭是何人,為何不將所有燈盞點亮?”蕭清朗看著牢墻上並不亮堂的燈盞,皺眉問道。

一旁跟隨的獄卒趕忙一連苦相的說道:“王爺有所不知,那張牢頭平日裏扒皮扒慣了。莫說只是些燈芯跟蠟燭了,就算是犯人的夥食都能扒下一層油水兒來。咱們錦州城的監牢中,夜間常年都是這般昏暗,只是今兒到了月末,蠟油早就都點完了,所以只能湊合著將平時殘留的搜集起來,將就兩日。”

“他這般肆無忌憚,難道衙門就無人管教?”

獄卒嘆口氣,無奈道:“哪裏會有人管啊,那張牢頭可是攀了門路塞了錢進來的,聽說上面有人,咱們誰敢有一點不滿?”

都是在外混口飯吃的,若是為著些憤慨丟了差事,那又何必呢。

蕭清朗皺眉,語氣不明的反問道:“你可知是何人的門路?”

“那倒是不知道。不過外頭人都說,聽說他與城裏祝寶齋的張老板在青/樓裏的一個相好有些關系,恰好劉夫人最喜歡祝寶齋的首飾。那張老板被吹了枕邊風,自然可勁兒的討好了劉夫人,繼而哄得劉夫人幫襯著他運作了一番。下邊司獄司的趙大人見狀,二話不說就把人安排進來監牢裏來,還直接替了之前的牢頭。”說起這個來,那獄卒明顯有些唏噓。

雖說監牢裏的差事兒算不上頂頂好的,可是相比於旁處的差事來說,也是頗有好處的。比如若有犯人家眷來探監,少不得要孝敬一番,吃食用具暫且不說,光是銀子就夠他們吃幾頓酒。

之前的牢頭雖然也貪,卻並不至於摳唆到連牢裏的蠟油飯食都克扣。而且遇上旁人孝敬,也多會給地下兄弟們分一些,好讓大家夥都沾點光。畢竟,來此做活的,哪個不是拖家帶口的啊。

可後來的張牢頭就不一樣了,仗著自個跟劉夫人的那點關系,好生囂張。平時作威作福也就罷了,就連兄弟們收的孝敬錢,也多數落進了他的口袋。

所以獄卒對他還真是頗為怨懟,現在見劉大人跟劉夫人再難翻身,自然也就不願幫他隱瞞。沒了靠山,縱然是牢頭又如何?

蕭清朗腳步未停,可面上的神情明顯愈發冷峻。就在那獄卒開口的瞬間,他就已經隱隱察覺到,此事絕不可能是劉讓莫畏罪自殺那麽簡單。

突然之間,他心裏感到了一絲無奈。縱然他安排了人手在監牢內外,且早已將當值的獄卒調出了個清楚,卻沒想到依舊會有漏網之魚。

他之前的確查過那張牢頭,可從得到的消息來看,他與諸位官員並無往來,也沒有什麽利益牽扯。可是,如今看來,倒是他小看了那幕後之人。

往布局中放了這樣的一個小人物,貪得無厭,品信惡劣,滿身市儈氣味。且與自己可能盯上的人,尋不到任何關系牽連。

就如同錦銀坊跟章氏一案中的情形,如出一轍,讓人防不勝防。

他心裏暗暗思忖,那人將布局走的如此周密。且熟知,二十年前的事情,甚至對章氏等人的糾葛一清二楚,繼而能準確利用張大娘跟張元橫等人。

那他是從何處得知的這些事情,在沒有卷宗,且不能光明正大行事的情況下,他到底怎麽知道那些不為人知的內情的!

“王爺,許姑娘。”許勤和此時早已查看過牢中四周,除了一直在墻角不曾言語的劉讓莫外,並無其他異樣。

“怎麽樣?可查出什麽有用的東西?”

“下官審問了倆人監牢對面在押的犯人,都說吃過飯食後,身體倦怠,所以迷迷糊糊就睡著了。期間,有人聽到一聲悶哼聲,就睜眼看了看,卻看到有一顆亮堂堂的珠子在半空裏飛舞,所以他只當做夢,便又睡去了。”

換句話說,也就是沒人發現異樣,甚至連對面監牢中倆人被殺跟自縊之事都不曾看到。

蕭清朗跟許楚默契的相互看了一眼,心裏疑惑越發濃厚。對面關押的也是錦州城官場冒名的官員,在生死之際,他們竟然還能熟睡,且沒有一絲警惕心理?

這太不合常理了。

顯然,許勤和也清楚這一點,所以說道:“我已經讓人檢查過那幾個人吃剩下的飯菜,裏面的確有些迷藥。不過因為幾人吃不慣監牢中的粗糙飯菜,所以中藥並不嚴重,不足以讓他們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