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無語凝噎(六)

“劉家興的戶籍雖然未別注銷,可錦州雲州乃至江浙一帶各衙門都未曾有過他去辦路引子的記錄。”蕭清朗與許楚並肩往廳堂而去,路上簡短的說著昨夜自己忙活的結果。

“那就是他應該還在本縣?”

哪知蕭清朗卻搖搖頭道:“並非如此,除了官府之外,黑市之上人販子跟青/樓楚館中多會有人專門假作戶籍路引子的勾當。有些來歷不明的人想要賣身為奴,那些人販子跟人牙子多會尋了渠道,幫他弄個新的身份。”

“那該如何是好,難不成真的要大海撈針?”許楚蹙眉,有些不滿蕭清朗賣關子的行為。既然他匆匆而來,面帶喜色,定然是已經查到了端倪。

蕭清朗對於許楚在自己跟前越發放肆自在的態度,心中並沒不滿,相反頗有些暗中歡喜的意味。不過眼下事關案情,他也不好再逗弄她,於是繼續道:“除此之外,這八年中從章氏禮佛開始算起,她常會讓小翠或是張媽替她到附近寺院為劉家興供奉牌位。而牌位之上卻是以恩人相稱!”

恩人?還有牌位。再加上章家跟於富貴的表現,許楚心中暗暗推測出一條明顯的線索。

“難道八年前讓章氏有孕的人並不是劉家興,劉家興不過是見到了當時有人對章氏行不軌之事繼而出手搭救?可是他跟章氏的私奔,又該如何講?然而私奔未果,章氏被強行帶回。而劉家興此後下落不明也並非出走,而是遭遇不測。”若是如此推斷,那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章秀才曾說八年前是於富貴誆騙了他,也就是當時於富貴也參與的那事兒。又或許,他才是罪魁禍首,只是惡人先告狀得了先機,使得震怒之中的章秀才對劉家興滿心憤恨。”

要是這般那似乎一切都解釋的通了,章氏的牌位,還有她對於富貴突變的態度......

“暗衛也傳來消息,說於富貴依舊在正院屋中閉門不出,期間於管家去送過一瓶香油。”因著於富貴的嫌疑,蕭清朗特意留了人在於家蹲守。“暗衛回稟說於富貴坐立難安時常會自言自語,且曾猶猶豫豫的拽動桌椅藏東西。”

“錦銀坊呢?”

“錦銀坊表面瞧起來並無異常,可奇就奇在於富貴多日不打理生意,可錦銀坊的運作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一般而言,像錦銀坊這般首飾店,因著多為貴重物件,無論是款式還是購置材料,多要經過東家許可。

可現在於富貴連日不出面,錦銀坊的生意卻依舊如火如荼,各家官員家眷也未曾因著鬧得滿城風雨的章氏之死而嫌其晦氣。端是這兩點,就已經極為不正常了。

“也就是說錦銀坊其實壓根就不是於富貴當家作主之地,他不過是被推到人前的傀儡!”

倆人沉默一瞬,蕭清朗面色沉寂,眼底透著許楚從未見過的冷意。片刻之後,他看了一眼許楚道:“此事日後再詳查,如今我們只需從章氏一案入手。”

蕭清朗的話很明白,錦銀坊的貓膩,跟他們一直追查的幾宗大案的幕後黑手定然有關。

“要是這般,那章氏口中的銅板豈不是更有可能出自錦銀坊?”許楚心頭閃過什麽,待到細細一想驟然擡頭看向蕭清朗,“錦銀坊有異,且銅板紙上有銀跟銅表面鍍金所用的水銀......於富貴突然占住正屋閉門不出,生活的毫無人樣。”

正說著話呢,有衙役突然來說縣令大人有請。一大早還未用早飯,算不上勤勉愛民的黃大山卻派人匆忙前來,難不成有出了什麽事情?

倆人行至衙門大堂才發現,形容憔悴的章秀才正有氣無力的訴說著什麽。他瞧見許楚跟蕭清朗二人,顯示一愣,隨後搖頭道:“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麽可隱瞞的了。當年之事,是我虧錢了劉家......”

八年前,章家跟劉家女兒跟兒子定親,兩家也是知根知底的。當時恰逢章秀才如京趕考,家中只有妻子跟剛剛及笄的女兒。豆蔻年華的少女,總會引來許多人的愛慕,尤其是章家算得上書香人家,教養的女兒也比一般農家女子多了幾分知書達理的詩書氣質。其中許多事情就連章秀才也知之不詳,唯知趕考歸來時候,嬌艷的女兒已經與人暗結珠胎。

他當時震怒逼問,女兒卻一味尋思不肯吐露那人姓名。等到問清當日女兒衣衫不整歸來時候,是劉家興將人送回的,他更是怒不可遏,當即尋了劉家族長討要說法。如此也就有了一連串的退親除族之事。接下來事情,大抵就如蕭清朗跟許楚所猜測的那般。

正巧當時於富貴尋了媒人提親,章秀才見他誠心實意就將女兒遭遇說了清楚,而於富貴卻表示並不在意日後定會對章氏一心一意。甚至,他為了給章氏出氣,在教訓劉家興時候失手將人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