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無語凝噎(五)

只是在臨走之前,許楚說道:“不知當年令嬡所住的房間可還保留?”

“留著呢,就在這院子西廂房,那沒上鎖,你們若要去就只管自己去便是。”也不知他是否生了怒意,開口時候有些不好氣。說完,他就勉強連扶帶拖的將自家夫人帶進了廳堂一側的房間。

而許楚跟蕭清朗卻並不在意,相視一眼就徑自往章秀才所說的房間而去。

章秋娘曾住的房間算不得大,不過卻也算整齊,許是多年沒有住了,所以並沒有什麽人氣。瞧著床榻上,也不曾放置被褥,而桌椅板凳更是擺列整齊,整個房間就好似客棧中一樣絲毫沒有一點東西放在表面。

許楚溜達了一圈,稍稍翻找,卻在床榻內測發現一塊暗格。她眸光一沉,伸手打開那暗格。只是與想象中不同,裏面並非什麽珍貴或是隱秘的東西,反倒是有許多小孩子玩的玩意兒。

“這是......”許楚忍不住蹙眉,雖然看似是孩子的玩具,可她卻並不熟知。實在是兒時,爹爹除了撥浪鼓,極少給她購置玩具。而村中孩子又嫌她晦氣,更不會拿了玩具與她分享。

蕭清朗見她表情有些為難,顯然認不全手裏的東西,心裏自然越發憐惜。他年幼時候身處皇宮,加之少年老成,所以也不常玩市井小物。不過當時太後跟皇後為逗弄他,也時常派人搜羅一些玩物送到殿中。可是許楚......父女二人的身份地位決定了,他們的存在只會受人排斥,尤其是鄉村山野之間。他甚至無法想象,兒時的許楚該是如何渴望與人結伴玩耍。

他接過許楚手中的陶質球形,期間是空的,裏面裝有小石跟沙粒,搖動時嘩嘩作響,樂趣橫生。

“這是陶響球,據說是原始的樂器之一,後來常被作為哄逗孩子的玩物。只是近些年,這物件少了,市井賣貨郎手中也不常見了。”蕭清朗柔聲解釋,眉目溫和再不見曾經初見時候的冷峻跟銳利。

此時的他解釋的極為詳盡,宛若市井小販一般如數家珍,倒不像外人傳言中鐵面無私冷酷狠厲的玉面閻王。一時間,看的許楚也莫名有些眩暈,果然美男子看多少遍都容易讓人心潮澎湃。

她將目光轉到蕭清朗骨節分明的手上,那如玉的手握著白陶瓷小球,顏色竟然絲毫不遜色。

蕭清朗見許楚臉色發紅,不由輕笑出聲,而後接著說道:“這是泥叫叫跟空竹......”

“看這些玩物磨損程度,是有些年頭了。”他將手中東西依次放下,而後突然咦了一聲看向許楚從那暗格中取出的另一物。

“還有百戲團所用的扁嘴跟皮影!”

倆人將東西放置在一起,這些東西被章氏慎之又慎的珍藏起來,那是她曾想留給腹中胎兒的,還是劉家興年幼之時贈與她的呢?

因著無從考究,倆人最後只能稍作記錄,而後原物放回。

剛出章家大門,就見有衙役三三兩兩的回來了,幾人並未多說就回了衙門。

“公子,姑娘,劉家搬走時間太久了,所以並沒打聽到什麽有用的事兒。”為首的李捕快先上前回稟。

等到人都散去之後,天色剛剛暗下來,庭院寂靜,風雪皚皚,也就偏院客房之內爐火灼灼滿室靜暖。

門外燈火綽約,檐下的宮燈隨風搖曳,朦朧的映照在門窗之上。

許楚將手劄重新梳理一遍,如今疑點頗多,除了於富貴跟小翠身上的疑點之外。還有就是今日章夫人口中喃喃的那句鬼啊......

當年劉家興難道真的只是被毒打後沒臉歸家,然後憤而離家出走?那為何章秀才對劉家興之事那般諱莫如深,而於富貴當年又在其中充當了何等角色,使得章秀才對他滿腹恨意,而章夫人又一直言說章秋娘的死是替他受過?

屋裏火爐之內燃著淡淡熏香,像是蕭清朗的手筆,氣味又長醇厚讓人凝神靜氣。就算她多日奔波,也不覺得頭腦發脹疼痛。

她看著裊裊升起的白煙,不斷琢磨著其中聯系。想到關鍵之處下意識的就像擡頭尋那個一直與自己像協查案之人,就好是說一說她心中就有了底氣一般。然而剛一開口,滿室靜默就讓她自嘲起來,最後無奈的搖搖頭,自個當真是被蕭清朗/寵/壞了。

夜幕降臨,風雪愈盛,她探頭看了一眼炭火瞧著燒的正旺,索性也就未喚人前來添置。她平日裏並沒有擦脂抹粉的習慣,所以只是用已經有些微涼的水擦洗了一把臉,就褪下外衫躺下了。

只是寂靜黑暗之中,聞著跟蕭清朗身上極為相似的熏香,使得她總不由自主的念起他的溫柔跟繾綣來。從當初的驚艷,到後來他明明白白的愛護,許楚又如何感受不到。

她扯了扯被子,煩躁的翻了個身不再面向屋裏放置香爐的位置,然後強迫自己的腦海強行排除蕭清朗那張俊濤的臉,將所有思緒放在案子上,就好像這樣就能解決困擾自己的情感問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