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三更君封王入京師

寢宮內,燕王沉默。

皇帝冷然片刻,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你也別總是說朕偏心了,你看看你自己的所作所為,你再看看鋮禦的所作所為,你捫心自問,你,跟他……哪個更有資格,哪個……更正統。”

冷笑著:“別說他是朕的骨血,就算不是,就憑鋮禦的見識,心胸,決斷,那正統二字,也落不到你頭上!”

這話越發誅心了。

燕王的眼神一變,唇哆嗦著,頭低垂。

皇帝的眸色仍是漠然:“你真的沒有資格跟鋮禦比。”

說出這句話後,原本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突然掠過了一絲感傷:“你知不知道,鋮禦為什麽要把你好端端地送進宮內?”

李振扭開頭,已經喪失了再說話的勇氣。

皇帝道:“你應該已經跟他挑明了吧?若是他有任何私心,早把你殺了,哪裏會讓你再跟朕照面,他之所以還留著你,是因為怕……”

皇帝的語聲停頓。

李振微怔,忍不住問:“怕什麽?”

皇帝盯著他:“你不明白?他現在在哪兒,你只怕也不知道?”

燕王果然不知,眼中一片茫然。

皇帝恨鐵不成鋼地閉了閉眼睛,咬著牙道:“你聽清楚了,他去了盛州!”

“什麽?”燕王臉色大變,匪夷所思:“盛、盛州?”

皇帝原本波瀾不動,此刻摁著龍椅的把手,指骨都因而泛白。

他狠狠地盯著燕王:“不錯,他確實去了盛州,因為遼人犯境,他得去相助李重泰!而你呢?你忙著在這裏爭權奪利,甚至想要對他不利,但他……他去盛州抵禦外敵,甚至還想著給皇室留你這麽一條血脈!你這個……”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皇帝沒有罵的更難聽。

燕王的表情,是一言難盡的,從震驚,駭然,到仿佛是給人往鼻子上狠狠地懟了一拳似的,驚怒,酸澀,疼痛,羞愧……沒法形容。

“鋮禦、他居然……”李振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燕王回想那個少年,初見時候的風流俊逸,聽聞身世時的心若死灰,以及用苦肉計拖延他的那種孤孑決絕,反殺時候的致命霸氣。

直到此刻,燕王發現,自己確實該嫉妒李絕,可,不是該嫉妒他得了皇帝的偏愛,而是該嫉妒他的見識,心胸,手段。

種種都是他比不上的!

皇帝又恢復了之前那種沉靜如冰水的臉色,像是感慨,又像是在對著虛空自言自語:“朕只是恨,為什麽沒有早點發現,為什麽沒有早點……更偏愛他一些。”

京城內百姓們猜忌不安的心,隨著燕王“順利平安”地回京,而塵埃落定。

皇帝發了上諭,言燕王因病情耽擱行程,如今已經回宮,在宮內靜養,而太醫正緊鑼密鼓的調治。

太好了,沒有什麽謀反,沒有什麽內鬥,一切都是誤會,燕王已經進了宮,而據說信王府的三殿下,也已經去往盛州。

所謂“兄弟同心,其利斷金”,等三殿下跟小信王匯合,想來那遼人,應該也不足為慮了!

連日裏的陰雲散開,每個人的臉上都多了些天晴後的喜色。

陸陸續續地,也有鞭炮聲開始響動。

國公府。

庾約一連數日沒有回府。

星河的消息,都是讓平兒派小廝去打聽來的,有些則是在老太君房裏的時候,聽眾家夫人等閑話得來。

與此同時誰也不能說的,是星河暗自擔心——她怕庾約……在此期間做出什麽來。

幸而城中府內,一切太平,庾約仿佛並未怎樣。

星河想,也許是自己當時多慮了?

只是,聽說李絕去了盛州的時候,她簡直覺著,有什麽東西嚴嚴密密地堵住了自己的喉,本以為峘州之行,已經夠叫人懸心的了,誰知峘州無恙,他反而又去了更兇險的盛州!

可擔心雖是不免,星河心裏清楚,自己沒法兒左右李絕的決定。

以前還可以跟他細細地說,現在兩人楚河漢界,連這種規勸的資格都沒有了。

何況,拋去擔憂的那部分而言,李絕能去盛州,星河其實還是有些欣慰的。

畢竟假如遼人真的進犯盛州,小信王抵禦不住的話,那結果自然是生靈塗炭,遭殃的還是黎民百姓,朝廷都會風雨飄搖,覆巢之下無完卵。

如果李絕有能耐阻住來犯之敵,這當然是百姓之福,朝廷之福,莫大的功德。

除了這個外,還有一件讓星河更意外的事。

容霄到底還是跟著李絕去了峘州。

他非但跟去了峘州,而且並沒從峘州回來,反而是又去了盛州。

靖邊侯府已然人仰馬翻,蘇夫人又急又氣,病了數日。譚老夫人也茶飯不思,每天催促靖邊侯快去把她寶貝孫兒帶回來。

對此,容元英反而看的很快,表面上雖敷衍老太太跟夫人,私底下卻竟有點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