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好向郎邊去

庾約的雙眼微微眯起,寒聲喚道:“甘泉。”

與此同時,只聽“彭”地一聲響,像是門扇被猛然踹開。

星河隱隱約約聽見了那個聲音,卻有點不太相信,左顧右盼,剛要往門口跑,卻給一柄扇子及時攔住了。

是庾約,手上捏著的白玉扇擋在她的腰間,若即若離的橫著。

冬日衣衫厚,庾約的折扇也不大,但此刻比在少女的腰間,她的一抹細腰,竟還比扇子更窄些。

星河不知所措,看出他的用意,只好暫且後退了兩步。

她有些惶然地:“庾叔叔。”

庾約的目光自那扇端掠過,單手將折扇緩緩打開:“剛才說話的人,知道是誰?”

博山爐裏的香煙隨著他的扇子的輕搖,被那股無形的力道左右著,扭動變幻,好像是亂了的一池春水。

星河其實聽出了那是李絕,但他明明在家裏養傷的。

眼下被庾約盯著問,她竟下意識地不想承認,故作鎮定地垂下眼皮:“我、我不知道。”

門上輕輕地給敲了兩下,甘管事進來,先看了星河一眼:“爺……”

他正要低頭耳語,庾約淡淡地:“說罷,怎麽回事。”

甘泉只好站起了身子,笑說:“不知哪來的一個小子潛入了隔壁,剛才進去找的時候他已經跳窗跑了。”

“跑了?”庾約有點意外,轉頭看向甘泉。

甘管事笑道:“可不是麽,他的膽子忒小了,跑的也快,我們竟沒抓著,不過已經叫小鏡去追了。”

星河心懷鬼胎地,聽見“跑了”,稍稍松了口氣,突然聽說叫人去追,又懸了心。

她這會兒還吃不準先前出聲的那到底是不是李絕,只暗中希望不是。

庾約瞄了她一眼,見女孩子拿著塊兒荷花酥,朱唇蠕動,窸窸窣窣地在吃,他便微微一笑:“既然他識趣跑了,那就不用追了。不過,近來這縣內倒是很不太平。”

甘泉笑著應道:“可不是麽?這地方雖小,稀奇古怪的事兒實在不少,又采花賊、又死人的,現在還跑出個偷聽的小子來,倒不知是什麽來頭。——小容姑娘,先前這縣內可也是這樣熱鬧的?”

星河正在假裝吃東西,聞言道:“先前……沒聽說過這些事。”

甘泉道:“那真是偏給我們遇上了,京城裏都沒這般光景。”

星河食不知味,放下啃了一半的荷花酥:“庾叔叔,我出來挺長時間了,也該回去了。”

這次庾約倒是沒有攔阻:“嗯。就叫他們送你回去吧,叔叔也能放心些。”

星河思忖著,並未拒絕,只是屈膝行禮:“多謝庾叔叔。”

庾約看了甘泉一眼,管事笑藹藹地退到門口:“小容姑娘請。”

甘管事陪著星河出了門,不多會兒,庾約走到窗口,往下看去。

底下,正是星河從門口走出,踩著車凳上了他的車。

庾約看了會兒,轉身回到桌邊。星河吃了一半的荷花酥還擱在碟子上。

他盯著那殘缺的荷花形,頃刻,伸手捏了起來。

將那半邊荷花酥舉起在眼前,庾二爺的喉頭微微一動,最終卻只是笑了笑,重新又丟回了碟子裏。

星河急匆匆地往家裏趕。

甘管事親自陪同,到了馮家,搭手請她下車,星河在他的袖子上扶了扶:“多謝費心。”

“我們只是奉命行事罷了,”甘管事雙手攏在腰間,仍是那麽好脾氣的笑著叮囑:“倒是小容姑娘以後出來可要多當個心呢,別叫二爺為你擔心。”

他的語氣透著一股看似自然實則過分殷勤的熱切貼心,就仿佛跟星河認識了很久似的。

星河不大能禁受這種“自來熟”似的關愛,她不曉得甘管事在寧國公府的外號叫做“笑面虎”,這張能迷惑人的和藹笑臉不過是他的面具而已,她只覺著這個大叔有點婆婆媽媽的。

眼見星河退回了院中,甘管事臉上的笑才收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有點高傲的冷淡:“回舊時堂。”

星河顧不得理會門外如何,只向內疾走:“平兒,平兒……”

平兒從廚房裏鉆出來:“姑娘,你可算回來了!”

星河已經走到門口,看看自己的房間:“小道長……”

“別提了,”平兒擦擦手上的水,口齒清晰地很快說道:“姑娘才走了不久,小羅浮山的那個王道士就來了,說是今兒他們就要回山,問小道長要耽擱到幾時……小道長倒是利落,三言兩語把他打發了,不過那王道士走後,他便說有事,也立刻出門了,我攔也攔不住。”

星河本來已經進了堂屋要入內看個明白,聽平兒說李絕出了門,她心頭一沉:“沒回來嗎?”

“沒有。”平兒有點失望而忐忑地搖搖頭。

星河本來還懷著一絲希望,覺著舊時堂那人不是李絕,如今看來,應該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