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烏龍

如水的春夜裏,晚風清涼,夜色闌珊。

馬蹄輕踩著朦朧月色,不疾不徐,在月夜裏發出有節奏的嗒嗒聲響。

回城的一路他沒有著急趕路,而是擁她在馬背上,迎著徐徐而來的夜風與她低低絮語,任由那沒了韁繩控制的駿馬,悠悠緩緩的踏著慢步走著。

“此戰大魏軍能得勝歸來,真好。”

她擡眸環顧夜幕下的四野,望著這片被戰火淩虐過無數次的土地,萬般情緒在心中匯聚,最終化作了輕輕的低喃:“真好,這場仗終於勝了,邊城百姓遲遲盼的和平,也終於見到了曙光。主子爺,我真心替他們感到高興。”

他擁著她,同樣環顧著蕭條的邊城郊外,低聲嘆道:“確是,邊城百姓既盼著戰爭,卻又何嘗不苦於戰爭。好在戰事將止,最遲今年秋,邊城百姓便可休養生息,不再受戰亂之苦。”

今年秋。時文修敏感注意到了他話裏提及的這個時間。

他的意思是說,最遲再過半年光景,戰爭就能徹底結束了。也就意味著,半年之內,大魏軍就能班師回京。

低眸見她望著前方出神,他臂膀收縮將她攬緊了些,堅硬的鎧甲緊貼著她細瘦的脊背。

“想什麽,如此入神?”

她回了神,“總歸是想些戰爭的事。”

聞言,他不免就想起她不顧危險奔波戰場的事,望著她那又是灰又是血的消瘦臉龐,一時間心裏膠著了各種情緒,有心疼而起的憐惜,亦有後怕而起的薄怒。

“戰場本就是男人的事,何須由你個弱女子來拼死出力。還是你覺得,你那點薄力能起什麽關鍵作用?”他聲音漸沉,毫不留情的低斥:“簡直膽大妄為,不知所謂!戰場有多危險你可知?那是禍機迫切,險象環生之地!你還能全須全尾的回來,也算是命大了,換個命不那般硬的,十之八九得將命撂那。”

“知不可為而為之,是魯莽,是不智。你且牢記。”

一番訓斥之後,他也自覺口吻太過嚴厲,遂又稍緩了語氣道:“日後莫再做這些危險之事。”

時文修並未解釋或辯駁,靜靜聽完後沉默少許,就輕聲應了句:“我知的,以後我不會了。”

聽她乖順的應著,他忍不住心生疼惜,縱是知她那陽奉陰違的本事,卻還是不忍再訓她。

想著接下來深入草原腹地的戰役,糧草等些輜重之物會準備齊全一並帶上,不再需要額外的人力運送,而她這也就沒了所謂的‘用武之地’,他遂也稍稍放下了心。

繁星滿天,風清月皎。

他擁著她行於這四野俱靜的長夜中,迎著微涼的夜風,享受著難得的安寧與靜謐。

駿馬入城門之後,他握住了她撫在馬頸上的手,掌腹輕微的揉搓著她指腹的軟肉。

“你那屋裏久未打掃,就不便去那了。今夜便去府衙過夜罷。”

他在她耳畔磁沉著聲道,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耳垂,帶來細微的酥麻。

她沒有拒絕,由他扯過韁繩,揚了馬鞭,駕馬往府衙方向疾馳而去。

在今夜她擡眸見他一身鎧甲風塵仆仆的模樣時,她就狠不下心在他大勝歸來的榮光時刻,掃他的興。

就等過了今夜罷,今夜過後,她再漸漸的遠了他。

戰爭即將結束,他們這種不正常的關系,也是時候該結束了。

在那畫燭光暈氤氳的正屋裏,被他抵在浴桶壁上強勢作弄,掙紮無力時,她尚還意識恍惚的想著,她要提前結束這種關系的話,他會不會心生不滿。

可早半年,晚半年,區別也不算太大吧。

她又恍惚的想起,當初他提過一句,戰爭結束後,將她好生安頓在邊城這番的話。

只是如今她計劃改了,不想待在邊城,而是想去旁的地方討生活。也不知,他會不會在意這點微小的區別。

應該不會吧,畢竟她待在邊城與待在旁的地方,對他而言也影響不大。若他覺得不妥,那她走遠些便是,總歸不會耽誤他些什麽。

這般出神想著時,她忽覺唇上一痛,雙眸漸有了焦距時,方發現是他似在懲罰她的不專注,警告性的咬住了她的唇。

含著她的紅唇噬咬幾番後,他再次欺近,將她的氣息悉數納入他的唇齒之間。

翌日醒來後天已大亮,他人早已去了軍營,而她在身體緩和了些後,就再次去了城外幫忙擡運傷兵。

而自這日起,近十來日的光景,他幾乎沒再見見過她。

他不是沒讓人去尋她回來,可每每派出去的人,卻每每都帶不回她的人來。

據他們回稟說,她每回都以手頭事忙為由,拒絕跟他們回來。饒是他們多次強調是主子爺的令,她也依舊不為所動。

她不隨他們走,他們自是不敢強行碰她,而他當然也不會允許旁人碰她。

至於他這,因著忙著稽查功過考核及參與指定作戰計劃,自也抽不出身來前去‘請’她,由此,見她的事就此耽擱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