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會錯

燭燈昏黃,搖曳著光線充盈了不大的小屋。

他進屋的時候,就見她正彎著腰身收拾著散落桌上的草藥,一點點的拾起那些碎草藥,而後手捧著將其重新放回到藥草包裏。

微茫的暖色光暈籠罩在她眉梢眼角,落下溫暖的光澤。

身形在屋門口處頓了瞬,他便擡步朝她的方向走來,在她身旁拉了椅子坐下。

直待她用細繩將散開的藥包捆完後放好,他方召她過來,執起她的手拿絹帕擦著上面的草藥細渣,聲音微沉道:“只此一回。日後,不許你再與那些女人來往。”

縱是他未說半句貶低的話,可她依舊能從他語氣裏,聽出他對那所謂的‘那些女人’的輕視與嫌惡。

時文修怔了怔,眼簾輕動後垂落下來:“其實也沒什麽來往,不過是恰好碰上了,順手而為的事。”

她的情緒他自然看在眼裏,掀眸掃她一眼,淡淡輕嗤:“是覺得她們可憐了?”

她沒有應聲,只是眸光不由自主的朝那藥包出看去。

雖然她也知道,在古代封建這般的大環境下,諸如營妓這般的女子受到世人輕賤歧視是在所難免的事,可他話裏帶出的輕視語氣,還是讓她覺得有那麽些的刺耳。

“她們是戴罪之身,罪大惡極,不值得可憐。”

他話落後,她稍許靜默後,突然遲疑的小聲問他:“那……不知女子犯了何等罪,會被充入軍營為妓。”

冷不丁聽她這般問,他還詫異了瞬。

“為何有此疑問?”

時文修咬咬唇,有些欲言又止。

她對本朝的律法知道的不詳,只穿越這幾年的所見所聞,能大概知道些,這裏律法對女子而言較為嚴苛。尤其見聞了營妓的可怖遭遇後,她就深恐將來單獨在外生活時,會無意中觸犯了律法紅線,進而可能得此嚴厲下場。

一想到這裏營妓圈養似的在這軍營裏,日夜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逃也逃不出去,活也活不出希望,甚至病了連副藥都買不到,她就不由得不寒而栗。

她都不敢想象,若是當初她穿越時遭遇的是這等身份,那她要如何咬牙堅持的活下去。

打了個寒顫,她瑩潤的烏瞳裏隱隱帶著後怕,“我只是想著多了解些得此下場的罪由,日後也便就能多規避些,免得將來無所知而犯了罪,被官府緝拿充入這……”

“一派胡言!”他猛拍了下桌子,桌面的茶碗當即震響不已,“別再讓我聽到諸此亂七八糟的話,聽到沒有。”

時文修摒了呼吸:“我知了。”

他擡手捏著眉心,眸裏仍是薄怒未散。

縱是她那是胡思亂想下的假設,可他還是不可避免的生怒了。他無法容忍她與那腌臜的字眼聯系起來,哪怕是假設,哪怕是胡言,都不成。

“下次,你再敢說這等怪誕之言,別怪本王讓你吃足教訓。”

他的話沉冷,裏面凜寒的威脅,無不昭示此番並非是戲言。

時文修呼吸一緊,依言低聲應了。

算了,還是等去問問旁人罷。她心中暗道。

他掀眸看她一會,握了她的手腕將她拉近身前,擡手掐了掐她下巴。

“少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有本王在一日,便有你安生的一日,你胡亂怕些什麽?”

聽聞他這話,她幾欲要張口說,他們即將要分開,他在不在與她便不再有太大關系這類話,可想著提起這個難免要提及結束關系的話題,遂就猶豫了。因為這會瞧他有些心氣不順,屋內氣氛也略有沉凝,不大像是個適合談論此話題的好時機。

想想後,她就且將那番話止住了,換作了低低的應聲。

“我知的,日後我不會再亂想的。”

他唔了聲算是回應,攬臂圈住她腰身,稍用力將她提到雙膝上抱著。

“明個我會讓人將藥送過去,你就不必去了。日後,你也莫要再與她們接觸。”

她遲疑了稍會,到底沒忍住提了嘴營妓看病無門的事。

“誰道她們沒法子看病抓藥?”他聲色淡淡,低頭睨她一眼,“營地裏有伺候她們的婆子,只有肯使銀錢,婆子自是願意替她們外出尋醫抓藥。”

“之所以找你,大概是瞧著能免些銀錢罷。”

時文修聞言倒也不覺得什麽,誰都有手頭不便的時候,更何況在軍營裏這種情況,她們弄點銀錢又談何容易。反倒在聽聞了她們有渠道可以外出尋醫問藥,她反而略有心安。

銀錢損失些沒什麽,她只要良心上過得去。

思緒紛雜了陣,她擡了眼簾,幾次猶疑的打他面上小心看過。

“有什麽話,你大可直接說。”

她目光朝外稍微避開了他視線,聲音不大自然,“我是覺得,若她們人生病了,對兵卒來說也同樣不好。因而,若哪個病了的話,能不能且讓人歇些時日,待病好再行接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