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只是接了個電話,出來的時候,寧寶寶已經窩在寧柔懷裏睡著了。

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

寧寶寶被抱去了床上,沙發上,就只剩下兩個大人。

視頻裏的大廚,仍一遍遍講解著包湯圓的手法,手指要怎麽捏、怎麽使用巧勁兒,才能使做出來的湯圓又好吃又好看。

寧柔看得聚精會神,眉頭一會擰著,一會松開,時不時,還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寫出一行拼音。

她不能寫字,唯一能寫的兩個名字——‘寧柔洛真’,寫出來也歪歪斜斜,醜得近乎無法辨認。

但二十六個字母,畫的倒是格外規整,鉤是鉤,圈是圈,一點都不潦草含糊。

像是一個認真上課的好學生,越看,越是招人喜歡。

洛真心下微動,往寧柔身邊擠了擠,玉臂悄悄一伸,便將那細軟腰肢攬緊。

兩人靠的愈發近了。

“柔柔。”

耳邊突然出現一聲呼喚,讓寧柔恍了恍神。

她回過頭,還沒反應過來,瞳中便映入一張清艷動人的臉。

“怎麽了?”

如果說,寧柔是那種安安靜靜的乖學生,那洛真,就是專門欺負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的壞學生了。

明明知道寧柔在學習,卻還要說一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來撩撥對方。

“我今天收到了婚紗設計公司的信息,說那兩條婚紗,已經縫制完成了。”

“大概兩天後,就能到垣鄉。”

婚紗?

說到婚紗,寧柔的筆都差點沒握住。

她可忘不了洛真那天晚上在床上說過的話——

穿著婚紗親熱。

簡直想想都臉紅。

她的手一抖,不小心按到了屏幕的暫停鍵,一瞬間,大廚的聲音消失,屋子徹底陷入寂靜。

洛真的視線,一點都不遮掩,眼神中除卻情意,還夾雜著愛/欲,看的她立刻別開了頭。

她的眼眸微垂,耳尖泛著粉,好半會兒過去,才輕輕‘嗯’了一聲。

洛真聞聲,唇角彎了彎,沒再說話。

空氣中靜默數秒,始終沒有聲音響起。

寧柔單純地以為這個話題結束,紅著臉將視頻點開,繼續播放下去。

估摸著看了十分鐘,女人的輕柔嗓音,又從耳畔傳來。

“這兩件婚紗,在床上穿了,結婚的時候,肯定不能再穿。”

“到時候,不如請設計師為我們單獨設計兩件新的,你覺得呢?”

調皮的壞學生,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就總想著上去逗弄兩下。

洛真從來沒羨慕過校園戀愛,但此刻,她卻真的體會到了一種青澀又甜蜜的心動感。

連她,都覺得自己的行為幼稚到了極點。

意料之中,寧柔剛恢復正常的臉,果然又變得潮紅。

她埋著頭,任由頰上紅熱發酵,給出的回應,仍和上次一樣。

“嗯。”

洛真看著心顫。

一時沒忍住,還是擡起指尖,摸了摸那柔軟的頰,眼底裏,滿是溫柔的愛意。

“不對,不是兩件,是三件。”

三件?

寧柔的眉微擰,沒有理解這句話,頓時將頭擡了起來。

“怎麽是三件呢?”

洛真笑笑,手已從那紅頰上松開,但指尖依舊殘留一絲溫熱的觸感。

“你、我——還有寶寶。”

***

距離演奏會的日子,越來越近。

裴儀的手,卻一點都沒見好。

她日日待在琴室,何韌姿很快就從她的琴聲裏聽出異常。

與其說是何韌姿自己發現的,更不如說,是她故意讓何韌姿發現的。

師生兩人一番交心,她說出了生病的事。

心理病,治療起來可能比生理病更復雜也更漫長。

“演奏會都快開始了,你這孩子,怎麽不早點跟大家說呢?”

控制不了手,還怎麽彈鋼琴?

何韌姿也忍不住著急。

“你家人知道這件事嗎?”

“我看,不如把演奏會的日期推遲一些,先把病治好再說。”

等病治好?

那估計這輩子也好不了。

裴儀面色淡然,心口卻瞬間緊了緊。

在琴室的這些天,她只要看見鋼琴,就會想起在垣鄉教寧寶寶彈鋼琴的那個下午,寧寶寶所說的那句話——

努力練琴,是為了以後能和洛真一起彈鋼琴。

這句話給她帶來的,是無窮盡的愧疚。

周如光害了寧柔,她害了洛真,而寧寶寶,是寧柔和洛真的女兒。

這兩件事本該分開看待,但她和周如光偏偏是父女,本只有一份愧疚,現在卻生生翻成了兩倍,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

她試圖逃避一切和鋼琴有關的事物,卻依舊無法緩解這種痛苦。

她看著何韌姿,平靜地搖搖頭。

“沒有。”

“他們都不知道。”

“老師,你別跟他們說,可以嗎?”

“我不想他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