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5/7頁)

青年手撥著佛鈴,停了一會兒才回她:“不是吧。”

成玉在女扮男裝這事兒上還是很有自信,聞言振作了一下自己,將自己的豐功偉績一條一條清楚地列給青年聽。“真的,不是我自誇,”她這麽開頭,“我八歲去開源坊蹴鞠,踢到現在做了開源坊蹴鞠隊的頭兒,他們也沒看出我是個女的;我十二歲幫朋友去琳瑯閣贖花非霧,贖到現在做了琳瑯閣的一等貴客,他們仍沒看出我是個女的;我十三歲開始在萬言齋幫人代寫課業,仿那些不學無術的少爺們的筆跡仿得好啊,他們依然沒看出我是個女的。我覺得在女扮男裝這個事情上頭,大家真的都要服我,可以說由內到外我都扮得很出色了,此前真的就沒有人看出過我是個……”

青年打斷了她的高談闊論,“你是不是忘了,”他淡淡道,“一年前你就沒有瞞過我的眼睛。”

“哈?”成玉道。

青年終於轉頭看向她,臉色冷了下來,是肯定的語氣:“你的確忘了。”

青年走近一步,他身量高,微垂首目光才能落在她臉上。

成玉終於有足夠長的時間端詳青年的樣貌,見他鬢若刀裁,劍眉斜飛,那雙神光內斂恰到好處的鳳眼,無論看多少次依然令人贊嘆。而因此時站得近,能清晰地看到那雙鳳目中的瞳仁,似某種暗含光暈的褐色珍寶。

是了,琥珀。青年的瞳仁竟是少見的琥珀色。

成玉心頭一跳,突然靈光乍現:“小渡口……傘……小花……呃,是你!”話剛脫口,面前的白衣公子立刻便同已埋藏在記憶極深處那位衣衫半濕的英俊青年重合。她終於明白了為何今日見著這白衣公子總覺眼熟,連同他那些話也時而令她生出熟悉之感來,因一年前那個小渡口的木亭中,便是他站在她的面前,也是他挑眉向她:“你是個姑娘。”

成玉一拍腦袋:“小花說的連將軍竟是你!”

青年看著她:“是我。”臉色依然是冷的,似是不滿她此時才想起他來。

成玉根本沒有在意青年冷淡的臉色,她憶起來這竟是位故人,臉上立刻生出了重逢故人的欣喜:“所以你還是去見了小花,”話到此處,幾乎是很自然地她就想起了那把傘,又想起了還傘之事,她就有些疑惑,“不對啊,那之後我沒聽說你上琳瑯閣呀,我還跟小花打聽過呢,有沒有一位極好看的公子來找她還傘,她都說沒有。”她狐疑地看向他,篤定道,“你沒有還我傘。”

“你打聽過我?”青年問她。

她點了點頭:“打聽了好多次啊,小花都煩了。”她再次篤定,“你真的沒有還我傘!”

青年的臉色緩和了下來,眼中甚至浮出了一點笑意:“陳年舊事,便暫且不提了罷。”頗覺有趣地看著她,“你還記得不記得,剛才你追著我跑出來,其實不是為了讓我還傘的?”

“哦,對!”她終於想起來自己的初心,“剛才我說到哪兒了來著?”

青年以扇端點了點她的肩:“我們方才說到了你是個姑娘。所以你和花非霧,”他笑了一下,“是怎麽回事?”

“那、那就是……”她囁嚅了會兒,覺得自己可太難了,青年已看出她是個女子了,她著實編不下去了,“我、我就是幫小花一把,她、她讓我假裝喜歡她,好讓你生氣嫉妒……”

青年點頭:“繼續。”

成玉腦門上冒出汗來,替小花申辯:“但小花這樣做,也不過是因為喜歡你罷了,她因為喜歡你她才會這樣的。”她努力地幫花非霧說好話,“你看,我們小花她長得那樣美,她又那樣喜歡你,你按理也該對她好的啊,你說是不是?”

吹笛子的牙雕小仙笛音突然停了,青年擡手撥了撥人偶旁邊的一個小花蕾,小仙娥又立時吹奏出另一支曲子來,青年輕聲:“她不及你。”

成玉一雙眼睛牢牢紮在重新吹起笛子來的牙雕小仙身上,注意力全被吸引了過去,根本沒聽清青年說什麽,回過神來才想起問青年:“對了你方才說了什麽?”

青年卻沒有再答她,只笑了笑:“你說照理我該對花非霧好,所以我問你我該如何對她好。”

“哦,”成玉不疑有他,想了想,指著她一直注意著的那座牙雕小仙,有模有樣地向青年:“我最了解小花了,我知道小花她就是喜歡這種小仙娥吹笛子這樣的小玩意兒,你要對她好的話,你把這個買下來送給她,她就好開心了!”說著心虛地偷偷瞧了瞧青年。不料目光正同青年相對。成玉立刻站正眼觀鼻鼻觀心。

青年在她頭頂上問她:“你確定是她就好開心了,而不是你就好開心了?”

成玉大驚,但還是強撐著小聲囁嚅:“是她就好開心了呀。”

青年道:“是麽?”他隨意地撥弄牙雕小仙的玉笛,“我以為你是花非霧的好友,我買下來送給她,回頭她就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