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7頁)

成玉左耳進右耳出,只覺得連將軍這三個字好像有點耳熟,像是在什麽地方聽過,但一時又忘了究竟是在何處聽過。不過聽花非霧的意思,這個連將軍似乎在京城各大青樓都有紅顏知己,她就誠心誠意地提醒了花非霧一句:“朱槿說一忽兒這個女子一忽兒那個女子的,這種叫花花公子,這種男人最要不得,我看小花你還是……”

小花贊同地點頭:“書上說這種是叫做花花公子,但書上也教了如何馴服一個花花公子。說要將花花公子一顆放蕩不羈愛自由的心獨獨拽在手中,首先就是要令他心生嫉妒,嫉妒了,不安了,他就牽掛了,記得了,然後就牢記了,就愛上了,就情根深種了……”

這些情情愛愛的成玉不大懂,她琢磨著花非霧應該就是讓她演個紈絝,這個忙簡單,倒是幫得。演個喜歡逛青樓的紈絝,成玉覺得她是拿手的,畢竟她自十二歲就開始在琳瑯閣混臉熟。但免不了她還是有些許顧慮:“你說那個連公子他是個將軍是麽?那他要是生氣了他會不會打我?”

顯見得花非霧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猶豫道:“不會罷……”

成玉就有點躊躇:“那末我還是……”

花非霧終於想起來自己是個花妖:“天,我想起來我是個花妖啊,我會妖法的麽,他若是打你我會保護你的。”

成玉提醒她:“你為了我要和他打架麽?那他說不準就不喜歡你了。”

花非霧思考了一陣:“那倒也是啊!”

兩人一時探討得愁眉深鎖。

四方桌上的夜落金錢虛著聲兒問坐對面的姚黃:“姚帝您到底看上芍藥她哪一點?每年您都這麽特地過來瞧一瞧她為了別的男人神經兮兮,您這不是自虐麽?在下也是不太懂您了。”

姚黃晃了晃蔫巴的葉子有氣無力道:“我為什麽看上她,這是個謎,而正是為了解開這個謎,我才每年定時來看她幾次。”

夜落金錢好奇:“那您解開這個謎了嗎?謎底是什麽?”

姚黃一派愁雲慘霧:“是我有病。”

花非霧的一個小婢子小跑著來稟報,說她奉命在樓上觀望時,似乎瞧見了連公子府上的馬車。花非霧立時進入狀態,須臾間已去折屏前的一張琴幾跟前歪著了。成玉和花非霧搭档多年,默契使然,也趕緊去琴幾跟前歪著了。

兩個小婢子亦很有眼色,一個倒酒一個抱著琵琶彈小曲兒。

然而成玉的問題在於,因她的敗家子之名廣揚京城,任勾欄中哪位名將,見著她無不是曲意逢迎,因此她並沒有逢迎討好他人的經驗。

花非霧在一旁看著她幹著急:“花主你別只顧著自己吃吃喝喝,那酒你要先喂給我喝,葡萄你也要先喂給我吃啊,你別忘了你是喜歡我你想要討好我啊!”

成玉剝著葡萄有點蒙:“跟平時不一樣的啊?”

花非霧重重點頭,原想著要教她一教,但一雙耳朵突然聽到已有腳步聲近在門外,臉上神色驀地一僵。

成玉顯見得也聽到了腳步聲,花非霧說跟平時不一樣,她應該喂她。她該怎麽喂花非霧?花非霧她這麽大個人了吃東西還要靠喂的?成玉她雖常混跡勾欄,但基本上也就是混跡花非霧的閨房,男女之間如何親密親熱她其實從未真正見識過,腦子裏一時茫然,不禁有點緊張。

小婢子適時地遞過來一杯酒,琵琶聲中,傳來兩聲敲門聲,接著門被輕輕一推。花非霧靈機一動撲進成玉懷裏,又立刻推開她一臉寧死不從的貞烈:“玉小公子您、您別這樣!”

成玉是蒙圈的,但她也是聰明的,腦子裏雖糊塗卻下意識曉得要配合花非霧,沉著嗓子道:“姐姐你太美了,阿玉只是、只是情不自禁。”台詞行雲流水,就是表情有點木。

花非霧以一方絲帕掩面:“玉小公子一腔真情非霧銘感五內,可非霧……”話到此處假裝才發現洞開的房門,和站在門口的白衣公子,花容失色地嬌聲道:“連公子!”

成玉覺得到這裏自己可能還需要再發揮一下,因此木著表情又去拉了花非霧一把:“姐姐,阿玉並非孟浪,阿玉是真的……”

花非霧已躲閃到了琴幾另一側,眼看就要起身向門口出現的白衣公子躲去,成玉心想躲那麽遠幹嘛,我又不是真的要如何你。心裏這麽想著,目光也隨著閃躲的小花瞥去了門口,結果一下子就被門口那白衣公子右手中握著的折扇給吸引住了。

逛青樓的紈絝們拿把扇子不是什麽稀奇事,成玉她自個兒有時候也拿把扇子裝風流。但青年手中那把扇子卻很不同。時人愛扇,扇骨多是木制或竹制,那等極富貴人家的王孫少爺們有時候用玉做扇骨,已算很稀奇。但這位白衣公子手中折扇的扇骨卻非竹非木亦非玉,通體漆黑,泛著冷光,倒像是某種金屬。扇子合成一柄,不知扇面以何制成,垂在扇柄下的黑絲絳間結了粒極小的淚狀紅玉,是整把黑扇唯一的別樣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