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5/7頁)

相雲公主是魔族這一代中頂尖的美人,魔族裏傳聞她比之神族的第一美人青丘白淺也不差什麽。不過魔族一向愛同神族爭個高下,但屢爭屢輸,屢輸屢爭,又屢爭屢輸,搞得心理問題極大,自我判斷一向都不是很準確,因此連宋對他們這一族的種種傳聞並不怎麽放在心上。

圓臉青年旁邊的灰袍青年懶洋洋接話:“妃之魔君將相雲含在嘴裏怕化了,養得她一雙眼睛在天上,清羅你卻偏肖想她,”得清羅君蹙眉一瞪後哈哈一笑,“倘你只是看上她的美貌,為何不招長依來伺候幾日?長依知情解意,便是這份知情解意要拿白澤來換,別人我不好說,不過清羅你麽,多少白澤你也是給得起的嘛。”

席上眾人哄笑。

白澤乃是仙澤。八荒有四族,神族、魔族、鬼族、妖族攏共萬萬生靈。各族生靈有各族的氣澤,神為白澤,魔為玄澤,鬼為青澤,妖為緋澤。但不拘論哪一族,初生的小嬰兒體內的氣澤總是繁雜,要經種種修煉才能將之精煉純粹。越是強大的生靈,體內的氣澤越是純粹,灰袍青年調侃清羅君一個魔族皇子白澤卻多,乃是笑他不學無術。

清羅君生得五大三粗一根筋,駁起人來也是五大三粗一根筋,旁人暗笑他不長進他渾不在意,卻對拿長依同相雲做比這樁事意見極大:“長依,長依她能同相雲比麽?”

清羅君一根筋慣了,人也實誠,便是看不起那喚作長依的女子,對一個女子他也說不出什麽刻薄話來。但一個三教九流的酒宴,最不缺溜須拍馬之人,立時便有人逢迎道:“小皇子說得是,一只無主的花妖,不過靠著貴人跟前賣笑得貴人的一點憐憫苟活罷了,身卑位賤,又怎配同相雲公主相提並論?”

妖族和魔族共生於南荒,妖族弱小,自古附庸於魔族。而花妖們因生得好,常被有階品的魔族豢於後室。南荒無主的妖少,無主的花妖更是少之又少。

這番逢迎話清羅君內心是贊同的,但要不要對一個弱女子如此刻薄他又是很糾結的,嘟嘟噥噥道:“也不好如此說長依,長依她吧,她就是,她就是……”但“就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一直在一旁研究手邊一只小巧溫酒器的連宋君,這時候破天荒開了口:“長依。”向著清羅道,“叫長依是麽?”

天族的這位三殿下雖常來南荒找清羅君喝酒,清羅君張羅的許多酒宴,他碰上了也七七八八參加一些,但他坐的從來是清羅君右手的尊位,興致上來時也一向只同清羅君談上幾句。魔族裏頭仰慕三殿下想同他搭話的公子少年們不在少數,過去卻從未有誰能有機緣接上這位殿下的一絲兒話頭。

眼見得這是一個能同三殿下搭上話的機會,方才逢迎清羅的杏眼少年一雙黑眼珠滴溜一轉,立時將身子朝著連宋一側,討好道:“三殿下不是我們南荒中人,有所不知,這長依原本是株紅蓮,但因她的本體紅蓮卻是個不能開花的天殘,因而並沒有貴人願將她收入園中。是個花妖,卻無主,原本便是一樁貽笑大方的事了,近年來不知哪根筋搭錯竟想要修仙,四處搜尋白澤,”含蓄地嗤笑了一聲道,“為得白澤四處賣笑,與那些凡世的風塵女也不差什麽了,在妖族和魔族……”

連宋手撐著頭看向杏眼少年:“有多美?”

正繪聲繪色說到興頭上的杏眼少年一卡,一頓:“三殿下說的是……”

連宋就笑了笑:“方才聽你們說她美,她有多美?”

男人麽,大抵都愛品論美人,尤其愛小酒一醺之後品論美人。宴上諸君琢磨著三殿下的這個話頭,眼風各自一掃,自以為領悟了三殿下的志趣所在,接下來的半場宴席便都淹沒在討論長依的美色裏頭了,倒是未曾有人再刻薄長依的出身。

提了這麽個話頭的三殿下卻未再發一言,面上看不出是有興致還是無興致,只是握著鐵扇的右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沿,那是心不在焉的意思。

南荒正是春盛時候,碧海晴天,花木蓊郁,景致頗好,連宋便多留了幾日。

八荒都覺連三風流,且確信這樁事毋庸置疑,但八荒又都拿不大準,世間美色千萬,三殿下他究竟愛哪一種?

天君三個兒子,大兒子央錯端肅,二兒子桑籍清正,都是不好巴結的主,好不容易連宋這位三殿下令有心之士們看到了一絲諂媚上位的希望,可三殿下的心思實在難以揣摩。

譬如說,你以為三殿下喜歡的是此種美人,此時伴在他身旁的也確是此種美人,你也想呈送個此種的美人討他歡心,但說不準第二日他身邊就又換了個與此種美人完全相反的彼種美人。

四海八荒之中,大家覺得論風流三殿下算不上最風流,但論難伺候和捉摸不透,三殿下應該是到巔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