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斷蛇銜珠

古往今來,言和第一宗旨:互相妥協,各取所需。

王太師出身名門,深諳處世之道。

淮泗八國,徐豫各半。若寸步不讓,悉數保全。曹黨必拼死相爭,無從妥協。故曰“魚與熊掌,不可得兼”。唯有“舍魚而取熊掌”。淮泗八國,何為熊掌,不言自喻。

徐州四國,引呂奉先為外援。徐州牧陶恭祖,三讓徐州之心,昭然若揭。呂布若據徐州,當可與曹孟德,一較高下。

曹孟德,盡得陳國之利。亦需時間消化。俗語謂“貪多嚼不爛”。“人心不足蛇吞象”,自取其禍也。於是乎,二黨,各讓三尺,涇渭分明。淮泗八國,各得其半。曹黨分得:梁、沛、陳、魯四國。王黨守穩:瑯邪、東海、彭城、下邳四國。

此便是所謂,“互相妥協”,“各取所需”之真諦。

王太師,以退為進,先禮後兵。

不惜豪擲海內奇珍異寶。以求反敗為勝。

四顆“夜日晝星”,明月珠一出。

曹太保,目中不由,泛起血紅。以袖遮面,強掩心中貪念。唯恐君前失儀。坐領大不敬之罪。

禦史中丞荀彧,亦不由心生慨嘆。此事,已不可強為。

至於“隋侯珠”之所出,前漢劉向《說苑》,言之鑿鑿:“昔隋侯行,遇大蛇中斷(被居中軋斷),疑其靈,使人以藥傅之,蛇乃能去。歲余,蛇銜明珠徑寸,純白而有光,因號隋珠。”

《續漢書·郡國志》亦載,南陽隨縣“西有斷蛇丘”。《搜神記·卷二十》又雲:“隋縣差水側,有斷蛇丘。隋侯出行,見大蛇被傷中斷,疑其靈異,使以藥封之,蛇乃能走,因號其處為‘斷蛇丘’。歲余,蛇銜明珠以報之。珠徑盈寸,純白,而夜有光明,可以燭室,故謂‘隋侯珠’,亦曰‘蛇靈珠’,又曰‘明月珠’。”

光武帝後郭聖通之弟,郭況,深受寵幸。“帝數幸其第,會公卿諸侯親家飲燕,賞賜金錢縑帛,豐盛莫比,京師號(郭)況家為‘金穴’。”後以“郭家金穴”喻豪富之家,與“鄧氏銅山”,並稱於世。

懸明珠於四垂,晝視之如星,夜望之如月。

此亦可佐證,明月珠之珍貴無比。

世間珍寶。四國相,自無福消受。毋庸置疑,必是薊王所獻。月前,薊王遣使甄都,散財無數。王允乃當朝太師,又是薊王外舅。所得奇珍異寶,定不弱天子分毫。

聞,先前置寶箱於前堂。凡王黨徒眾,但憑所取。乃至朝堂,無光自亮。天子亦怪之。

以己度人。正因得明月珠數顆,才對一般財貨,棄如敝屣。散於徒眾,亦不足惜。

至於,薊王獻珠幾何。則不足為外人道哉。

“眾卿……以為,如何?”少年天子,種出先帝。“河間姹女”、“城上金烏”,血脈相承也。何況,財能通神。

車騎大將軍董重,聞弦歌而知雅意:“回稟陛下,臣竊以為,隋珠,乃靈蛇銜明珠以報。乃天地之至寶也。足可赦‘四相之失’。”

從“四相之罪”,到“四相之失”。一字之差,判若雲泥。

“車騎大將軍之言,深慰朕心。不知,眾卿意下如何?”少年天子,一日成長。

殿中百官,皆窺曹太保。

曹嵩,須發霜染,無風自動:“老臣,附議。”

此言既出,塵埃落定。

兩黨之爭,勢均力敵。

一字長蛇,橫亙徐豫之淮泗八國。如靈蛇中斷,被一分成二。西歸曹黨。東歸王黨。更有甚者,斷丘之處,正首當其沖,乃呂奉先客軍之孤城小沛。

亦以此為始。淮泗諸國,再無定鼎神器之野望。

宗王代漢,究竟讖應何人。日漸明朗。

漢中,南鄭行宮。

悉知關東諸事,史侯遂問政國師張魯。

“今,陳王遇刺。連橫中斷。淮泗諸國,再無代漢之能。國師以為,‘宗王’者,誰?”

此乃誅心之問。若張魯顧左右而言其他。亦或是雲山霧罩,言不由衷。必被史侯所疑。

國師張魯,早有應對:“臣,夜觀天象。‘月入攝提’(星名,屬亢宿,共六星。位於‘大角星’兩側,左三星曰‘左攝提’,右三星曰‘右攝提’,故又有‘攝提六星夾大角’之說),聖人受制。一曰謀臣有側’。又曰:‘月犯蝕大角,強國亡,戰不勝。一曰大人憂之,期三年(言指國喪);一曰大角貫月,天子惡之(同為國喪)。’”

史侯雖出仙門。卻對“風角、星筭(算)、六日七分”,知之甚少。這便求問:“此象,吉兇何如?”

張魯答曰:“‘月入攝提,大角貫月’。臣竊以為。三年之內,必有‘強國亡,戰不勝’;‘大人憂,天子惡’。”

“莫非……”史侯似有所悟:“此象,正應宗王代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