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西紅柿的味道很好,比玻璃瓶裏的西紅柿醬味道要好得多。

方穆揚很舍得放西紅柿,他拿回來的西紅柿都被他放到了鍋裏。

費霓見慣了食堂大師傅勺子裏的牛肉,再見到這麽多牛肉還有些不習慣。

方穆揚夾了一塊牛肉送到費霓碗裏,“以後下班不要再去食堂搶土豆燒牛肉了。”

費霓並不搭他的茬兒。牛肉罐頭難道能老吃麽,食堂的土豆燒牛肉雖然只有一些湯汁,但多少比醋溜白菜強一點。

這一頓飯吃得很好,因為牛肉和西紅柿很多,並不需要怎麽謙讓。

費霓洗漱完,關上門,拉了窗簾,窩在床上聽收音機,方穆揚的過冬衣服做完了,她終於可以閑下來靠在枕頭上看會兒書。

方穆揚在一旁畫畫,過了會兒湊過來和她一起聽收音機,他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只潤唇膏放在書頁上,“給你的。”

費霓拿著唇膏粗粗打量了一眼,“你這是在哪兒買的?”

在方穆揚沒回之前,費霓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唇膏外包裝上都是英文,還能在哪兒買的。

“你今天一天花了多少錢?”

“我的稿費發下來了。該交你的那份我已經給你放到了你的枕頭下面。”

費霓一時忘了追究方穆揚花了多少錢,她問:“書什麽時候書店有賣?”

“過兩天就能買到了,你節省一點兒,別跟上次似的一本連環畫買二十多本。”

費霓笑:“你這麽大手大腳,有什麽資格說我?”

方穆揚只好表示:“我沒資格。”

費霓看方穆揚嘴唇有點兒幹,擠出唇膏湊到他面前便要給他塗。方穆揚很迅速地偏過臉,“你還是自己用吧。”說著他跳下床,走到矮櫃前,拿起保溫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幾口就喝完了。

費霓這時才仔細讀了一遍包裝上的字,這是一只有色唇膏,怪不得方穆揚躲她。費霓之前被方穆揚捉弄慣了,這時也想著要捉弄捉弄他。他越不想塗,她越要幫他塗。

等方穆揚重躺回床上,費霓又拿著唇膏湊過去,“你的嘴唇有點幹,我給你塗一塗。”

“你見哪個男的塗這個?”

“男女平等,你不知道麽?不要搞特殊化。”費霓半個人壓在他身上,臉離他越來越近,近得能數清他的喉結跳動的頻率,她含笑看著他,仔細觀察他的唇形,他的唇形很好,費霓實在想象不出他的嘴唇塗上這種有色唇膏會是怎樣。帶著好奇,她的手指貼近方穆揚的嘴,唇膏還沒到達要塗的地方,就被方穆揚搶走了,他笑著對費霓說:“不麻煩你了,我自己來。”

費霓的下巴被方穆揚捏住,他拿著唇膏往她嘴上搽,方穆揚不像在給她搽唇膏,倒像是在畫畫,也不知道是哪種路數,他先在她唇上打了一個線稿,再仔仔細細地描畫。

這個唇膏搽得很漫長,搽好了方穆揚擰緊唇膏蓋,從矮櫃上拿了鏡子讓費霓看鏡中的自己,“你覺得滿意嗎?”

費霓偏過頭去不看,“你不是說你自己塗嗎?”

“你一會兒就知道我沒撒謊了。”

唇膏是一種類似於檸檬的顏色,她的唇色比之前亮了很多。

方穆揚捏住費霓的下巴,把她的嘴唇當成了唇膏,一點點的去搽,他整個人壓過來,推著費霓往床那邊走,費霓被拉到床上。他給她塗唇膏的時候先打了遍線稿,現在把她嘴上的唇膏抹到自己嘴上,也要打遍線稿,費霓被他蹭得嘴唇發癢,癢的不只是嘴唇,他的手指也在她身上打線稿,她一發癢,就忍不住笑出聲來,費霓聽見了自己的笑聲,她抓住被單死咬著牙齒不讓這笑聲再瀉出來,最終她這笑聲滑到了方穆揚嘴裏。

費霓的嘴被堵住了,但她的前幾聲笑很有穿透力,汪曉曼和她的丈夫徐科長也聽到了。

徐科長感嘆道:“小費平常挺文靜一人,怎麽笑得這麽輕狂。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汪曉曼說:“你怎麽知道他們不是一路人?不是一路人能結婚?照你這麽說,好像誰都配不上費霓。我看這個小方配費霓就綽綽有余。”她對著徐科長提起方穆揚打的沙發和床,“小方還有兩下子,費霓嫁他不吃虧,能打家具還知道心疼人,床單被罩都自己洗,我告訴你,以後你衣服自己洗,我可不給你洗。”

“你怎麽就知道比這個?庸俗!他現在幹什麽?服務員!還是外事賓館的服務員,就跟舊社會的夥計一樣,你拿他跟我比?”

“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反正從今以後,你的衣服你自己洗,我可不管。”

徐科長越想越氣,自從隔壁搬來新鄰居,汪曉曼一天天喊著要罷工,一會兒說不做飯,一會兒就要不洗衣服。

屋子突然黑了,又停電了。

汪曉曼想起上次停電跟費霓借了蠟燭,還沒還。點了蠟燭,便趿著拖鞋走出去敲費霓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