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第2/4頁)

屋門被踹開,尖叫聲傳至街尾。

屠夫歪著脖頸躺在地上,臉上兩個血淋淋的窟窿,眼珠子不知到哪去了。

除他之外,屋裏再無別人。

淩空離遠後,華夙落在街角,松開了擒在盲女肩上的五指,淡聲道:“那時你悄悄下凡,扮作了凡人,在山中找不著方向,恰碰見了一穿著短打的男子,你一問三不知,他當你失憶,將你帶到了陳良店。”

盲女跌坐在地,仰著頭驚愕地看她。

城裏還下著雨,雨水淅淅瀝瀝,將她頭發衣裳全打濕了,分不清臉上哪是淚,哪是雨水。

華夙淡淡道:“你是不是想問我,從何得知此事?”

盲女擡手捂住心口,好似要喘不上氣。

容離站在屋檐下,身上幹幹爽爽的,她正想從袖口裏拿出畫祟畫一柄傘,手忽被按住。

華夙按著她的手,“收好了,先別拿出來。”

容離只好作罷,垂下手靠著墻老老實實站著。

檐下的燈籠還在亮著,那晦暗的光映在盲女的臉上,許是被雨打濕了臉的緣故,那一張臉比縞素還白。

華夙又道:“你這百余年剝了多少人皮,若你修為一如當年,想必根本無須剝什麽人皮,直接奪舍就是。你裝作深山失足,再被帶回陳良店,是想古戲重演,找到那姓薛的轉世麽。”

盲女緊咬著牙關,“你為何知道,是誰同你說的?”

“你明明已有主意,偏還要問我。”華夙道。

不知那盲女有未聽懂,容離卻聽明白了,那姓薛的到深山打獵,又恰碰到了失了方向的啞女,這一事絕非巧合。

盲女猛搖頭,“你在誆我。”

華夙卻不是會好言相勸的,冷聲道:“你自己掂量,我說的可有半句是假的?”

盲女淚如雨下,哭得雙眼通紅,“我不信,我定能找到薛郎。”

華夙冷冷一哂,“這麽多年過去,要往生他早該往生了,上上輩你認錯了人,上輩亦認錯了人,這輩子也將一個只會尋歡作樂的屠夫當作他,哪有人等了數百年還在等輪回的。”

“萬一就有呢。”盲女依舊不信。

華夙輕輕一呵,“你的薛郎軀殼裏的魂本就不是他的,早在與你碰面之前,他便被奪舍了。”

盲女渾身顫抖,哆嗦得像個篩子一般。

容離大致聽明白了,是有什麽東西將那姓薛的奪舍了,刻意接近了盲女,討她歡心,就為了哄得她把真身拿出來,她愛的人害得她滴血全無,跌了修為,落至如今這只能東躲西藏的地步。

盲女抽噎著,“不可能,你要如何證明你說的話是真的?”

華夙冷聲:“我何須要你信,你信不信是你的事,受騙的是你,又不是我。”

雨中,街邊屋舍的窗忽地關上,屋裏人小聲道:“是不是看錯了,怎會有個女子坐在地上哭。”

檐下的燈籠猛地曳動,一縷鬼氣倏然離近。

容離忙不叠仰頭,只見燈籠邊上映著一張小鬼的臉,那小鬼就攀在屋檐上,渾身未著一物,慘白得好似在水裏泡久了一般,眼眶裏不見一分眼白。

她渾身一僵,只聽見屋瓦嘎吱作響,小剝皮在上邊探出頭,張口要咬上那小鬼的腦袋。

小鬼沿著墻爬下,爬得比狼犬還快,沖著盲女吐出了一口鬼氣。

華夙眉頭一皺,忙將那口鬼氣揮開,眼一眯,朝暗處望去。

小鬼著地,脊背上忽地裂開了一道口子,卻沒有丁點血淌出,裏邊冒出了另一顆腦袋。

華夙手一擡,鬼氣朝其縈繞而去,硬生生將那兩顆腦袋掰斷了。

小鬼魂飛魄散,來得快,消失得也快。

盲女倏然擡頭,捂著心口道:“這些鬼物都是你帶來的?”

華夙搖頭:“不是我,但也是為你而來。”

這小鬼是來探路的,城中鬼氣一寸一寸漫著,好似大浪一般,要將這座城全淹在其下。

容離一垂眼,只見一縷鬼氣近乎要爬到她的腳邊,她忙從屋檐下走開,冒著雨站至華夙身邊。

盲女呆坐不動,就像是魂被攝住了一般。

容離捏著華夙的袖子,“他們果真想在你之前將澆靈墨擄走,真是壞心眼。”

華夙冷哼了一聲,擡起一只手為容離遮雨,垂視著跌坐在雨下的盲女道:“幽冥尊已死在我手中,我知你若是不肯,定不會把真身拿出,我亦不會像他那樣欺你騙你,你若信我,便入我養魂瓶中。”

話音方落,裹挾著鬼氣的風已從遠處旋近,街邊一個看似醉酒的人影一搖一晃地走來。

可那人身上黑蒙蒙的,壓根不是活人該有的樣子,分明是被驅趕的屍。

“五路邪祟。”華夙輕哂,她不緊不慢把養魂瓶拿了出來,扒開木塞時,裏邊兩只鬼正在吵嚷嚷。

道士興致勃勃:“大人,是要將我放出去見見光了麽,這瓶裏太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