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拿是不會拿的。
華夙一哂,“還嫌棄起我來了?”
容離搖頭:“哪裏敢。”
華夙面上看著很不情願,卻還是用凈物術把手上沾的氣味給祛了,幸而她將那金銀臭給記住了,輕易便找到了那開在市井之中的賭坊。
這賭坊白日裏不開門,饒是館門大關,外邊還有不少人在大哭,說要讓賭坊把救命的錢給還回去。
路過的人嘆了一聲,“那錢又不是賭坊收的,還不知進到誰的口袋了,再說,還不是他自個兒掏出來的,這會兒倒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上了,世上哪有後悔藥可以吃。”
容離掩住了一只眼,這些人不論男女老少,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一些業障,尋常人便是這樣的,可那盲女身上可太幹凈了,和初生的孩童一般。
她剛往下眼瞼抹了一道,便瞥見懸在賭坊門前的紅燈籠搖曳了一下,似是被風吹動。
一縷鬼氣像是爪子一般,攀在燈籠下窺探她們,被逮到時便一寸寸爬遠。
“鬼氣。”容離壓著聲,“是慎渡手下的鬼跟來了?”
“是。”華夙冷冷一哂:“我不會逼她,可慎渡手下那些鬼可就不一定了。我們等這賭坊開了門再來,且先去別處走走。”
容離頷首,腕骨一緊,被圈了個正著。
華夙帶著她往街市走,這小鎮不大,可來往的人不少,恰還是街圩,四處都是叫賣的小攤,還有耍雜的正在口吐焰火和胸口碎大石,熱鬧得很。
這街市上陽氣大盛,尋常小鬼萬不敢往這地方走。
容離慢下腳步,氣喘籲籲的,周圍人多,旁人也在閑談,誰也未注意她是在同誰說話。
“萬一盲女不來可怎麽辦?”
“那屠夫來便夠了。”華夙松開手。
容離思索了一陣,心裏不安,“你能看出那盲女不同尋常,慎渡手下的鬼定然也能,且不說我們還在山上住了一夜,它們定會懷疑到盲女身上。現下我們出了村,那些暗中窺探的鬼會不會伺機沖盲女下手?”
“你可知為何蒼冥城明明有畫祟的墨芯,卻一直未找著澆靈墨麽。”華夙忽問。
容離不解:“為何?”
華夙冷聲:“慎渡若想再做一杆畫祟,非找到澆靈墨不可,城中那點墨芯哪夠他用。”
她一頓,輕輕一嗤,“但並非找到澆靈墨的魂就行,還得找到她的真身,畫祟的墨芯便由其真身的血凝成。”
容離訥訥:“她還會將真身藏起來?”
“不錯。”華夙面上神情淡淡,“若是盲女的軀殼被毀,她大可隱匿氣息再尋下一張皮,她所受之傷應當還未痊愈,不然理應直接奪舍,而非用什麽人皮。”
容離四處張望,唯恐有鬼氣藏在暗處偷聽。
華夙不以為意,又道:“想必慎渡在澆靈墨這碰了不少壁,當初連幽冥尊都為了這墨芯費了不少心思,何況是他。”
容離沒想到其中竟還有這彎彎繞繞的,難怪得知澆靈墨所在後,華夙仍不急著出手,“那該怎麽做,總不能開口向盲女討要。”
“便是要開口討要。”華夙面色冷淡,“澆靈墨雖不是水,但她的魂會化墨四散而逃。將魂靈四分五裂實屬冒險,這藏形匿影的手段,尋常妖鬼可學不來。”
容離不知將魂靈四分會如何,但若是叫她將軀殼分成四段,她指不定已經疼死了。
她沉默了一陣,看著華夙目不斜視地往前走,任由凡人穿身而過,小聲道:“你對她當真了解。”
華夙腳步一頓,搖頭:“一面之緣罷了。”
容離摳了摳手指頭。
若如先前聽說,那華夙與澆靈墨確實僅有一面之緣,見的唯一一面,還是幽冥尊用墨血澆灌聽仙竹的時候。
華夙面色太過平靜,明明找到澆靈墨後,她便能修補靈相,可在她臉上,竟看不出半分雀躍。
細細一想,向旁人要血,確實不是什麽歡欣的事。
容離皺起眉頭,“她當時被害得那麽慘,我們開口討要,她應當……”
她話音一頓,未接著往下說。
華夙漫不經心道:“要她的血,便是要她的命,恨還來不及,怎會心甘情願給。”
容離抿了一下唇,細細打量華夙的神色。華夙並不是會踟躕猶豫的,可現下好似頗為為難。
她向來聰明,將心緒抽絲剝繭,輕易便尋到了這源頭。
若非澆靈墨,華夙現在指不定還只是一株竹子,不會沾染鬼氣,也不會被牽扯進這妖鬼邪祟的事裏。可若非澆靈墨,華夙也不會變成這麽個厲害的大鬼,畫虛成實,比神仙還厲害。
容離伸手去勾華夙的指頭,“你是不是心疼她了?”
華夙本冷著一張臉,聞聲翹起了嘴角,“這本是我用來說你和你那幾個丫頭的,現下你倒是用在我身上了。”
容離袖口長,旁人也也看不清她袖下那只手在做什麽。她捏著華夙的手指,慢聲道:“拾人牙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