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華夏的葬禮(第2/2頁)

隨即打消這疑問,還心中暗自評價自己:我就這麽無聊嗎,這種問題有什麽好想。

現在見到了擔心著的人,也首先被他面色嚇到:“你是一夜沒睡嗎?”

許少庭納悶瞄他一眼:“你是有順風耳?這也能知道。”

沈靈均嘆了聲:“你臉色慘白不說,兩個黑眼圈掛著,這有什麽難猜到。”

許少庭才恍然大悟似的:“原來我臉色……這麽難看了。”

倆人對話也至此結束,進入十月後,仍然沿襲了已經過去了的寒涼九月,看來滬市今年寒冷的時間要占了一半,沈靈均領著許家幾位去墓園搭的棚子裏,有心想和許少庭說說話,卻是對方垂著眼皮,周身俱是愛答不理的氣質。

路上只和許嫣然、張氏對話最多。

少庭耳朵裏聽著許嫣然問:“馮先生、蔣先生,還有杜先生,都來了?”

沈靈均說:“是都來了,滬市有些名氣的‘先生們’,除非脫不開身和目前人不在這裏,但也都來了家眷。”

許嫣然便說:“張老師一直守著葉先生?”

沈靈均嘆氣:“一直照顧在身邊,葉女士生前早就委托律師和張老師處理她身後的事情。”

這樣零零散散的聽了幾句,進到墓園裏,來來往往的人皆穿著從頭到腳不是黑就是白的衣服,只是大概模仿西方的多些,從頭到腳全是黑色的占了大多數,猛的一眼望去像是聚集了片烏壓壓的黑雲。

且這次不同於進來前的那段路,走兩步便要停下來,聽著許嫣然與他完全不認識的人寒暄。

遇到的第一撥是兩位約摸著三十歲左右的黑色長衫男士,見了許嫣然問:“怎麽不見許先生?”

聽完解釋,又看向許少庭幾人,於是少不得互相彼此介紹下身份。

少庭不知自己表情如何,總之茫茫然的打了招呼,問了叔叔好,就連後面的場面話也都不會說了,木頭人似的聽人家誇他幾句,對方也就不再看他,只做出神色沉重模樣,和許嫣然說了幾句“心情沉痛”“還等懷清兄歸來”等話。

這樣的人一波一波不知道遇到了多少位,後面更遇到許多人,張口與許嫣然說起的話更是與葉校長毫無關系,反而更多提到有了時間兩家多走動走動,莫要淡了關系。

又遇到女眷,先抱怨:“突然去世,合適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準備,只好趕著時間去買了這並不合身的衣服穿著。”

然後打量著許少庭,問:“這孩子多大年齡了?看著到是與我嬸嬸家裏侄女年齡差不多。”

話題就朝著:“孩子訂過親了嗎?還沒有,哎呀,真巧,我嬸嬸家那侄女也是。”

許少庭默默放慢腳步,便與許嫣然幾人隔開了距離,張氏關切的回頭看他一眼,沈靈均對著她擺擺手,停著腳步和許少庭並排站著,被拉進寒暄裏脫不開身的張氏這才放下心。

他們兩人,一個初來華夏,一個常年宅在家中毫無交際。

又是兩張年輕的過分面孔,於是不和許嫣然幾人走在一塊,二人在場葬禮上總算徹底沒人來與他們交際了。

但與許少庭獨享了“二人世界”,沈靈均幾欲張口,最後吐出兩個字:“節哀。”

少年便道:“這個詞……並不該與我說,我並沒有接受的立場。”

沈靈均左想右想,想不通哪裏用錯了,只好換成大白話:“少庭,不要太傷心,你自己的身體健康也很重要。”

就見身邊這少年疑惑不解的問:“你們都勸我不要太傷心,我也……沒有很傷心吧?”

結果沈靈均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讓他哭笑不得的問:“看出點什麽了嗎?”

只聽對方說:“那你還不如表現出傷心更好。”

這樣一句話後,又是沉默了好一會兒,路上人群往來十分喧囂,少庭先打破了倆人間氛圍,說道:“這葬禮看著像是要走西式,可看周圍人來人往,又像是東方式的葬禮。”

沈靈均不解:“為什麽這樣說?”

“太吵了。”身邊少年道,“葬禮應該安靜些才對。”

沈靈均想想:“也不該在葬禮上介紹相親,這確實很奇怪。這便是東方式的葬禮嗎?”

“一個人死了,許多人卻聚集在這裏如同參加著一場宴會。”許少庭說,“天底下還有比這更滑稽的事情嗎?這大概就是華夏的葬禮吧。”

“其實葬禮本身就是一場人際交往的宴會。”沈靈均似是想到什麽,“你說這是東方式的葬禮,可在西方,我參加過的葬禮上,除了形式上的不同,人和人之間並沒有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