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有點追求比較好

“不僅是大綱不一樣……”許嫣然似有所思的看著自己家這小孩, “感覺連故事風格也有些變化。”

珍珍聽到姑姑這話,小丫頭急不可耐的從姑姑手裏拿來稿子,張氏聽聞,也極為好奇的湊過腦袋去看這“變得不太一樣”了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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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少庭寫完稿子, 第一個讀者不是許嫣然便是珍珍, 就看少庭寫完時誰搶先在他身邊拿走成稿。再其次的讀者便是張氏了, 至於許懷清, 則是在上班路上才有空拿著滬市晨報看一看兒子的小說連載。

不過許懷清與張氏除了第一次讀到這篇小說時發表了些見地, 便向來不對這篇《大道仙途》有什麽評價。但倆人到是對這篇小說人氣之高很有認知, 闊太太們在看,工作的人也在看, 珍珍這樣的學生更是這小說的主力軍。

許少庭這不同於當下其他作者風格,被評價為“過於通俗易懂”的文筆, 也正因為如此囊獲了不分年齡和性別的讀者。

只是暗地裏許懷清在某日晚歸時,與客廳中正在看少庭稿子的張氏遇上。

二人如今單獨遇到,只比陌生人見面還更添尷尬,陌生人是真陌生,無從談起心緒波動。曾經是親密無間,如今卻如陌生人一般才是最折磨人。

只是裝作沒看到, 真把妻子當做陌生人就這樣目不斜視的路過,許懷清也做不到。

只得沒話找話的停住腳步,探過去腦袋,看到那熟悉的稿紙便問:“是少庭的小說?”

張氏瞥他一眼, 道了聲:“是今天剛寫完的稿子,幫他改一改錯字和病句。”

許懷清不知腦子裏想到什麽,幹脆坐在張氏身邊,原本對他態度總是沉默占了上風的矮小婦人, 驚得立即遠離了他半臂距離。

許懷清:“雖然……但是……也不用怕我。”

說罷,苦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我長得是個兇神惡煞的樣子。”

張氏默默看著丈夫:“你是想和我說什麽?”

許懷清道:“我也想看看最新出爐的稿子。”

張氏幹脆把稿子遞給許懷清,見這人果真接過去認真看起來,並沒有對她說些多余的話,這才放下心來。

她便安靜無聲的打量著低頭看稿的許懷清,見燈光下這位明明已經年過三十,歲月卻對他的容顏格外優待——也似乎人們總是對男士的年齡寬容了許多。

年過三十的男性如果恰好長相與錢財都不差,亦或只有錢財上這一優點,便很能得到世人誇贊,更是許多年輕女士們首選的結婚對象。

可如果換做位女士,甭管她是富可敵國還是貌美傾城,你只需說一句已經三十歲,這所有優點就在別人眼中灰飛煙滅了。若是再加上一條三十歲的女人還沒結婚,就算是紅顏未老、富甲一方,也要被人憐憫著說一聲“真可憐啊”。

張氏從丈夫清俊容顏上,一時間聯想到了十萬八千裏之外,總是長久沉默到麻木的一顆心,這時竟想起那本被她評價為似乎並無意義的《大道仙途》中,主角不甘於命運怒吼出來的話。

她竟一時也想:女人真的便不如男人嗎?女人難道不是人嗎?為什麽只因為是女人就命該如此?

這命運——究竟是憑什麽呢?!

“阿五?”現實中的聲音喊道。

把愣怔中的婦人喚醒到現實,張氏側頭看許懷清遞還的稿子,一雙手伸過去摸到稿子這頭,便見自己這雙粗糙蠟黃的手,和許懷清修長白皙的手指對比的很是有點慘不忍睹。

張氏捏住稿子快速的縮回去這雙不甚美觀的手,這婦人生出了點自慚形穢,只是因為單純的美與醜的對比產生出這樣的卑怯。

她那位丈夫顯然也注意到了這被對比的很是慘烈的手指,卻是心緒更加復雜,嘴唇動了又動,還是低聲說:“這麽多年……還是我欠你的更多。”

“你不要說這種話。”張氏低聲回道,“小說也看完了,你工作又那麽忙,快回自己房間休息吧。”

許懷清似是還要說,不過終歸是轉念一想,妻子張氏尚且沒有因為舊情哀怨不已,自己一個大男人如果總說些哀哀戚戚的話,似乎也很不是個樣子。

便嘆口氣:“我倒是還不如你,以後的日子,我們只管向前看,過去的事便過去了罷。”

張氏很是納罕的看他一眼:“你還記得以前的事?”

許懷清被妻子不作假的神情噎的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但復又笑出聲。

張氏低頭撫平稿紙,不理會身邊這莫名其妙的人,等他笑夠,才聽這人說:“好,女子為人便該無情些。”

聽得張氏愈加覺得許懷清大概是離瘋掉也不遠了。

而這人也總算回歸原本要說的話,只是話題突然轉變,聽著便是很有點突兀的說道:“寫東西是否真的需要些意義?”

問完,身邊人是慣常沉默,許懷清本就也未曾想過從張氏這裏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