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兩儀洗劍(第2/3頁)

但對嶽隱來說,能在這清幽山間舞劍弄琴,已是不做他想,南鄞洲的修士幾乎從不私鬥,所有矛盾都用博弈解決,極少動武,因此嶽隱雖然是劍修,但卻很少和人打鬥,他時常盤膝打坐,在意念中擬化兩個自己,自己和自己相鬥,又或者邀戰同門。

嶽隱最常邀戰的便是兩儀劍宗的大師兄百裏偃,他自幼便十分傾慕大師兄,金丹之後,落入情難,蒙大師兄不棄,與其朝夕相處,同修了四百多年,雖然二人都為男子,但修士之間實在把這些看得很淡,嶽隱為此特意修了化身之術,不過他和百裏偃在一處時,多是談玄論道,仗劍相鬥,偶爾以靈炁相和而已,說是好友也罷,兄弟、道侶都可,劍修本身欲念極淡,只是雙目相視時均感愉悅便可,嶽隱從未想過進一步親近大師兄,更不知道大師兄是否心悅於他,或許百裏偃只是相助嶽隱脫難而已,本身並無綺思,因此這化身之術終未派上用場。嶽隱也不執著於此,百裏偃肯與他親近,嶽隱心中便泛起淡淡的欣喜,這已是他較為激烈的情緒變化了。

道途不同,修士性情自然也不相同,阮慈所修太初之道包容萬象,至情至性她要經過了解,像是這般一念不起,宛若死水的止水劍心,也讓她頗感新鮮,這止水劍心和劍心通明相比,少了對外界無微不至的映照。如桓長元,顯然便比嶽隱要靈透許多,映照外界情念也是纖毫畢現,這樣的人可以坦然出入於情,只怕便是情思中種種惱人之處,也能夷然承受,便是入了情難,所得也要比嶽隱更多。

嶽隱心中唯劍而已,十年來能和百裏偃見上一面,已是難得,附身在這樣的人身上,倘若不是自身帶了些神通過來,真要無聊死了。嶽隱每日裏只是修煉他那算不得多高明的劍術,阮慈相交好友中,董雙成、桓長元乃至沈七,劍術都遠勝他。阮慈連偷師都懶,每日裏只是專心推演星術,又將自己在南鄞洲無名禁制,以及燕山觀星台取來的星圖拿出,對照著解讀星圖,又試著推演軌跡,把自己幾次望到的真實星空讀出。說起來,她渡劫成丹時也到過一次無窮星海,只是那一次不知自己所處什麽時空,星星又多,大概是讀不出所以然的。

這一日嶽隱終於靜極思動,欲去兩儀劍宗別府尋百裏偃,阮慈也是大松了口氣,她附身嶽隱已一年多了,此人一直在洞府中盤桓,阮慈甚至懷疑或許有一天嶽隱在洞府修行時,突然間天崩地裂,南鄞洲這就陸沉了,嶽隱從頭到尾什麽都不知道便隨之隕落,那可真就枉費她這一番心血。

嶽隱上次見到百裏偃,已是三十多年前,此後百裏偃便去別府主持除瘴,這是曇華宗定下的規矩,各家宗門都要定時巡查瘴氣源頭,倘若有瘴氣爆發之勢,便要及時報信鎮壓。這種事必須金丹後期修士才能去做,修為若是更低,便難以在瘴氣爆發時傳出消息。但只要瘴氣不發作,大多時候都是閑差,百裏偃要鎮守百年,嶽隱便在山中與他互為表裏。不過門派中爭鬥並不激烈,劍修又是清心寡欲,也沒什麽師兄弟乘著百裏偃不在鬧事。因此嶽隱便欲去別府一行,和師兄小住一段時日,順帶著請教心中疑難。

修士行事,自不會拖泥帶水,嶽隱招來弟子,吩咐了一番,他那小徒最是古靈精怪,便笑道,“師父,你去探望大師伯,可記得帶些洗劍池的長晶石,大師伯心中定是極開心的。”

兩儀劍宗內的劍修,自入道開始便要千方百計地磨礪自己的本命飛劍,剛開脈時,只能在洗劍池冶煉飛劍,去蕪存菁,久而久之,洗劍池內天然生出許多劍氣結晶,這種長晶石對開脈修士來說十分危險,也是築基修士的淬體良藥,但已為金丹修士所不取,唯有百裏偃卻依舊十分喜愛長晶石內豐富多變的劍氣,常說這有助他參悟自己的劍道。嶽隱聽徒兒這麽一說,不由笑道,“是我師兄喜歡,還是你想要從中分潤一些?”

他小徒兒正是體修,修為如今粗略相當於築基初期修士,要去洗劍池中親手采石十分危險,他性情又十分靈活,不免投機取巧,被師父叫破,一吐舌頭便要躲藏。

嶽隱對這些體修弟子十分縱容,雖然明知其性情於劍道修行無益,但也不糾正,只是微微一笑,身化遁光往山中投去,刹那間便到得山門頂一處小小湖泊之上,現出身形,往湖底眺望了一番,隨意擇了一處晶石簇集之地,便是以身合劍,沖入池內去。

這洗劍池雖然以池為名,但占地寬廣,便猶如一處天然湖泊,池底幾乎插滿了前輩修士所留殘劍,池水中精金銳氣、殺伐劍氣縱橫連綿,對低輩弟子來說十分危險,嶽隱金丹修為,只覺得劍氣觸體,與護身靈炁不斷磋磨,發出刺耳的嘎吱聲,他也不欲多留,來到那晶石叢生之處,隨意割下十數簇晶石帶走,他這一動作可好,池底砂霧彌漫,隱約間一道流光閃過,引得嶽隱心中一動,伸手一招,便見到池底一柄長劍,飛入手心,入手時心中不知為何微微一震,不由笑道,“咦,你這又是哪位前輩留下的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