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上使之邀

竟就此落入虛數之中!

還能再返回實數嗎?

饒是阮慈也知道,在虛數之中,一切法則都和實數不同,所思所想,對虛數幹涉極強,裏應謹守心靈,但被擲入漩渦的那一刻,依舊是雜念叢生,竟不知自己還是否能返回此時此刻,又抑或要等到自己神通,能夠在虛數之中找到對應時序,才能回返,到了那時,是否又是物是人非,此身所系的所有因果,又有多少還留存世間。

若是到了那時,她還是阮慈麽?一個人的存在,是系於自身,還是系於周圍親友甚至仇敵對她的認識?從實化虛的那一刹那,所有因果氣機是否會全數斷裂,除非她修有天魔道,否則這一刻似乎無法避免。若非如此,人人都到虛數之中嬉戲玩耍,又何懼無法回返,只要順著因果回返便可,便是因為一旦穿入虛數,不論如何,修士先要受到重傷,還要面對虛數之中的種種險障,修士這才對虛數如此忌憚,明知其乃一切道韻根源,正是虛實交匯,方才生出了這三千大道,令修士有了超脫之階,但依舊只敢在實數中觀望氣勢場——其實這氣勢場,不就是修士在虛數之中的映照嗎?

能在虛實之間穿梭轉化的存在,似乎都已不再擁有完整人性,如天魔,本身是沒有思緒,只知掠奪繁衍的生物,還有生靈魂魄,死後匯入虛數時,生機已然斷絕,而且再也不能回返,魔門弟子,遁入虛數時只怕也是運起心法,將自己的思緒削減到了極限,只留下些許簡單念頭,方才能避過虛數法則,至於其後又該如何由虛轉實,如何回到正確時序之中,不曾失落因果,那就非阮慈此時所能得知了。

變生肘腋,那無形繩索極是牢固,便連稍加拖延都不能辦到,更別說把握那千鈞一發的時點,和東華劍道韻纏鬥,拔劍斬斷繩索了。阮慈在這轉瞬即逝的時機之中,只來得及將太初道韻祭起,第十二層道基散發出灼灼光芒,將渾身點燃,便身不由己地落入漩渦之中,一瞬間仿佛穿渡了極長的五彩甬道,但她時序感此時已完全錯亂,時間仿佛上一刻被拉得極長,下一刻又變得極短,眼前景物也是,一會兒飛快旋轉,又一會兒陡然靜止下來,這種變化還並非是處於外力擺布,而是法則自然變化,饒是阮慈法體也算是千錘百煉,依舊是道基震動,難以捕捉此地靈炁煉化,不過在這虛數之中,太初道韻竟似乎是無窮無盡,還有無數雜亂氣運,在四周漂浮,倘若給她足夠時間,阮慈真可以功行大進,只是此時卻依舊是身不由己,只能一邊觀望四周景色,一邊往前行去,唯有那道韻依舊不受道基震動影響,不斷投入阮慈體內,讓第十二層道基金光大放,只是這一段短短時間,便抵過了不知多少年的苦修,卻也令阮慈驚奇不已,暗道,“這就是氣運所鐘的感覺麽?連被拉入虛數,都有機緣上門,不是在這裏,我到哪裏去尋這許多太初道韻去?”

但此地為何會薈萃如此龐大的太初道韻,依舊令阮慈費解,這道韻總不可能是將來的自己捕捉之後送到虛數之內,讓她在此時煉劍所用的吧?那未來道祖畢竟只是一種可能的未來,倘若能夠如此幹涉虛數,豈不是已經接近於超脫時間,要證那第二道了?再說,她可以穿梭時間到此,道敵又何曾不能,總覺得這般簡單的手段,不似道祖級數的爭鬥,再說這些道韻駁雜不純,也不像是道祖凝練之後的道韻。

“對了,虛數是……虛數是意識所匯,所謂意識,不就是太初之中生發而出的麽?太初乃人之初,虛數中這些破碎想法,也不知經過了多少萬年,瑯嬛周天乃是舊日宇宙傳承到此的大天,底蘊是何等之厚,這無數年來,所有曾存在過的凡人也好,修士也罷,縱使如今已是再無一絲痕跡在實數之中留下,便如同那凰陽一般,傳說早已不存,便連凰首山的凰字都已失落,但只要他曾存在過,便終究在虛數之中,留有一絲痕跡,不分尊卑,無有上下,乃是人性之存,全為太初所化。”

“這無數多人的無數念頭,又焉能不醞釀出太初道韻,歸返元初,回到人性本源呢?”

思緒及此,四周那絢爛到了極致,卻又永遠忽快忽慢,令人難以參悟的斑斕色塊突地旋轉起來,仿佛隨著她參破了虛數中的一層奧秘,此地也便不再將她視為入侵者,對她展露了真容一角。阮慈緩緩睜眼望去,只見四周是無數碎裂虛景,這一片風景秀麗,那一片荒無人煙,一時某一巨大虛景漂過,四周充塞了火靈之氣,仿佛在火行絕境,一時又是寒雨澤中,寒雨花接天連地、盛放綻開。仿佛世間一切美景都被攪碎了投入到此地,那每一碎片之中,更包含了濃烈情緒,愛恨情仇,俱都散發出莫名之氣,從碎片中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