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參凡悟道

一語既出,內景天地中自有感應,道基微微一震,金丹光華大放,便是實數之中,也似乎隱有一絲微妙變化,仿佛三千無窮大道之中,有一道自然而然,生出些微變化,但這變化卻又極之細小,非是阮慈這般幹系深厚者不足為道。阮慈知曉這是她本人尚未合道的緣故,這三千大道,本為無名,在冥冥中自然運轉,卻是要等到眾修士將其發覺、定名,又以身合道,闡明道意,傳下道統,方才定下大道名諱。

就猶如人有真名一般,大道誕生真名的過程,本就奧妙無比,亦是證道的一部分,阮慈說此道是太初,倘若還有其余修士亦是捕捉此道道種和己身相合,又命以別名,那麽此道到底為何,還要看她們二人誰能先一步合道,誰的命名更合乎大道本質。

不過太初之道,道種在宇宙開辟之時便被她截取,如今大道之中純凈異常,並無其余意念,阮慈乃是第一個嘗試以身合道的修士,且無形中亦有所感覺,太初二字,乃是對此道最為合適的闡述,僅僅是悟到這大道名諱,便覺得道韻更是無窮無盡地湧入體內,仿佛修為每一刻都在增長,那第十二條孔隙也無時無刻不在填補自身。

看似修為進境,未有一刻停歇,然而那第十二條孔隙也猶如無底深淵一般,真不知何時才能圓滿。阮慈閉目也不知品味了多久,方才將那道韻變換的奧妙稍有所得,再睜眼時,董雙成也正在下首盤膝而坐,為她護法,見她從定中轉醒,方才欣然道,“慈師妹,你偶然頓悟,想來修為又有精進,倒是連我都沾光得了些好處,尚不知要如何謝你呢。”

阮慈知她必定是從己身氣勢起伏之中,也悟到了些許玄之又玄的大道之機,雖說和己身修持大道必定不同,但觸類旁通,總是有所啟發。聞言也是笑道,“那我又該如何謝謝董師姐無意間給我的啟發呢?怪道說我心中感應,我大道之悟應在你身上,原來你真是我的福星。”

董雙成不免好奇感應之能,阮慈搖頭道,“也難說清,其實也並非是事事清晰,心血來潮,含糊得很。我心中那件事此時只成了一半,接下來該會如何峰回路轉,卻是我也不能知曉了。”

這話卻也不假,悟到所持大道,只是降伏青劍的第一步,如今既然已知自己修持的是太初大道,那麽便該闡發太初大道與生之大道的關系,調和二者道韻的聯系——也還好這太初之道,並非是生之大道相克的大道,尚可設法協調統一,倘若是什麽死之大道、毀滅大道、終結大道之類,那麽阮慈拔劍之日便真是遙遙無期了。

既然已經悟到太初之道,二者仿佛是並無幹系,那麽想要拔出東華劍,要麽便是用蓋過東華劍中生之大道道韻的力量,來運使此劍,要麽便是找到大道連接,降低東華劍對阮慈法力的排斥。便好比謝燕還,她所持大道未必是生之大道,但她修為高深,且終究是人修,可以靈活運使的道韻力量遠遠勝過真靈破碎的東華劍,又或者她在金丹期根本沒有觸碰道韻,反而能夠輕松拔劍。不像是阮慈,境界更高,拔劍更難,這或許也解釋了為什麽除東華劍使之外,其余洞天真人為何不設法獲得此劍,或許其余真人,在法力足以激發東華劍的時候,都已修持其余大道,乃是注定無法激發。

以阮慈如今的道韻,想要壓過東華劍屬實勉強,或許經過數千年修持會有轉機,但一來,金丹期壽元也是有限,容不得數千年僅用來降伏道韻,二來若要修持道韻,便要和如今一樣四處遊歷,不可能永遠藏身紫虛天內,但不煉化生劍,如何能在外行走?三來只怕門內門外,也不會給她這個時間。因此她說這件事只成了一半,另有一半便恐怕要在此行之後尋找機緣。

但不論如何,因感應而行,有了這般突破,阮慈心中自然也是欣喜,更少了此前那般急迫,眼下也終於逐漸明白為何許多大能修士,都是那般從容不迫,仿佛智珠在握的模樣,可能心中對於事態也並無預測,但可把握大勢,便已是足夠。

接下來數日,仍舊是不疾不徐,在蔡國上方緩緩駛過,望著那些小兒女采蓮嬉戲,心中也覺喜樂,阮慈不由對董雙成說道,“只可惜中央洲陸是這般格局,想要去到凡人國度,總是繞不開修士、宗門,若是和南株洲那樣,等我有了閑空,真想在諸國中逐一悠遊,也不管修行了,就和話本中一樣,做個遊戲人間的老神仙。”

董雙成笑道,“中央洲陸,最安靜、最是博學多識的凡人國度只怕便是這九國了,你到別的國度去,只怕會大失所望,那些凡人過的日子千篇一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多久你便厭煩啦。”

阮慈道,“哪有什麽千篇一律呢?兩個人的心事從沒有一樣的,便是太陽月亮千篇一律,可人心卻永遠都是充滿了變化幽微,無窮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