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道基十一

若說氣運是宇宙中所有必然與偶然的統合,那因果又為何物呢?

阮慈心中仿佛分成了數個部分,一部分正凝神思索因果的本質,另一部分則冷眼旁觀,瞧著那四團氣運落往無窮遠處,甚而‘看’到了虛空之中,無數氣勢因此而起的爭奪,雖說宇宙中有資格爭搶這般道祖氣運的,不過是極小一部分人而已,但道爭之下,無人能夠豁免,而洞天爭鬥,又怎會不牽扯到低輩修士?這氣運雖只有四團,但攪動大勢,真不知要激起多少風浪,改變多少人的命運。便是阮慈此刻,仿佛也能隱隱看出每個方向之中,許多修士的因緣變幻,甚至是悲歡離合。甚而有一些從前已經發生,現在無從改變之事,亦是生出因果,和這氣運鏈接在了一起。

“這要比恩師給我演示得更加玄妙……但也不能說恩師就未能窺見這個層次的大道隱秘,只是當時我所知還有限,恩師或許只是為我稍解其中一二,更深的奧秘,還要等我到了上境之中自行探索。”阮慈凝望那白光去向,也是心馳神往,為大道玄奇感慨迷醉,又忽而暗嘆道,“宇宙奇觀,如此瑰麗無量,但我瑯嬛周天修士卻只能坐困道韻屏障之後,便連洞天修士也不能破障而出,那大玉周天修士反而可以自如來去,洞陽道祖對我等何其不公。”

這念頭她早已有之,但怎敢隨意念及?阮慈心中不知有多少大不韙的猜測,但也是深知自己在瑯嬛周天之中,深受洞陽道祖道韻籠罩,便猶如處在其內景天地之中一般,便是有東華劍鎮壓身軀,若是本身修為太過低微,只怕思緒也經不住洞陽道祖一念探索,這才未曾多想。此時得了涅槃氣運,又是最為自由自在,神遊大千宇宙之時,方才稍微放松警惕,忖道,“我身無洞陽道韻,本不能修道,卻偏偏得謝姐姐傳劍,她走之前更斬落天下劍種,真靈盡收劍中,這是為了護持不被各方滋擾,成功拔劍,將東華劍守到她回來之後麽?大概是的,但又並非全是如此,謝姐姐亦是要斷絕沾染洞陽道韻的真修得劍的所有可能……除了我之外,周天之中再無劍種,洞陽道祖可能想得到,在他道域之中,卻偏偏是一個未染道韻,可以隨時隨地離開瑯嬛周天的修士,成為了這一代東華劍使?”

謝燕還在宋國大陣內躲藏七百年,這大陣究竟是為了困住她,還是阻擋所有身具修為者進入三國,阻礙她修行秘法,誰能說得清?能布下絕靈大陣的洞天修士,又是何方神聖,此時再看,角度已和從前截然不同,阮慈心中亦是暗嘆謝燕還的決斷,“怪道謝姐姐說自己是瑯嬛周天萬年來第一流人物,她從南株洲上空離去之時,道體燒起靈火,和清善真人化身燒開通道時所燃火花一般無二,這定然也是一門秘法,清善真人用它來燒開空間屏障,謝姐姐卻燒去了自己身上的道韻。若是、若是她成功回來,那麽,東華劍不論在我手中,還是回到她手上,那都是沒有洞陽道韻的人,來當這個劍使。”

想要突破道韻屏障,哪有這麽簡單,阮慈從寒雨澤回來之後,已知如種十六那般,墜落出空間裂縫,落到周天屏障之外的瑯嬛修士,也只能去到道韻香花所能鏈接的最遠處,根本無有可能自在周遊。甚而清善真人這樣的洞天大能,想要走出周天,也要做好化身折損的準備,也是因為這化身已被斬落出來,和本體氣運並不相連,只有隨著時間衰退的識憶,因此才能進入寒雨澤,否則,洞天氣運,哪怕只是一部分,也是寒雨澤無法承受之重,寒雨花將會完全凋落。寒雨澤便無法和此時一樣,封閉得這麽緊密了。

她上回閉關至今,依舊沒有大玉周天余孽,乃至是救出阮容之人的半點消息,但見王真人等並不急切,也知此事或許已在氣運因果中露出端倪,再者此時還是以觀望那四團氣運為主,思緒稍一飛遠,便又集中回來,見到那四團氣運已飛向宇宙中極遠之處,連四周星數都看不清,這本不是她能望見的視野,阮慈甚至有一絲感覺,這氣運無論如何也不能在短短時間內便飛到如此遠處,自己正是借助了氣運之間極為緊密的聯系,在窺視未來某處的景象,甚至每一處氣運視野的時間,都未必一致。

她心中一動,暗道,“難道,這……就是因果?氣運是宇宙中所有必然和偶然的統合,因果便是宇宙中所有事物,橫跨時空之上,最為本質的那一絲關系,無論親疏厚薄,時之前後、空之遠近,所有聯系的統稱?”

這一念一生,只覺得那四團氣運猛然一顫,和她之間生出一條茁壯絲線聯系,再看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因果之線,往外生出,卻是再不分修為上下,不似王真人和她展示時一樣,略去了許多無謂聯系,只有值得注意的幾條。以阮慈之身為圓心,往外生出無量因果,神念過處,隨意拽動一條,心中便隨之生出感應。譬如她身上那許多在有無之間,淡如無物的因果之線,便來自昔日被斬落的劍種,之所以在有無之間,便是因為謝燕還執她之手,斬落劍種,兩人誰也沒有說明要承擔這份因果,因此這份因果到底算在誰的頭上,且還不好說。此時或許無礙,將來兩人若有誰要收束因果,少不得也還要分說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