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內景天地

“盼盼……”

“噓,別說話。”

宋國已經七百年沒有下雨了,土地皆成荒漠,沒了植被維持,山面上的泥土漸漸流失,整個宋國所有的山都是光禿禿的,甚麽樹木、花草、霧氣、煙雨,甚麽江河湖海,全都是沒有的東西,雖然典籍傳說之中也會提到,但阮慈這還是第一次走進山林之中,耳畔聞得鳥鳴處處,只見林中有熒光上下漂浮,一點一點,好像星星落到了地上,不由得一陣新鮮。她剛開口要問,王盼盼就緊張地噓聲,“劉寅不是一般的元嬰修士,他的內景洞天可能有些非凡離奇之處,你不要胡思亂想,在修士面前,想也是有罪的,什麽都別碰,直接走直接走。”

別說謝燕還了,連柳寄子似乎都能看穿阮容的想法,阮慈當時在頂上偷看,柳寄子突然對她說了一句驢唇不對馬嘴的話,阮容面露驚色,在阮慈看來,很像是謝燕還讀自己心思時的樣子。阮慈被王盼盼一提醒,也是心驚,收束著心思往前走去,只見這片密林郁郁蔥蔥,往前綿延而去,一眼望不到頭,一條小徑從中蜿蜒而過,遠方似有崇山峻嶺、浮閣飛檐,仙氣盎然,阮慈不禁心中神往,暗想道,“謝姐姐既然借了我東華劍,總有一天,我也能去這些所謂仙家福地開開眼界。”

她只是想去看看,卻沒有留在山間清修的意思,也不知謝燕還知道了會是開心還是不開心,不過按阮慈想來,謝燕還多數是不會在意的,她把東華劍借給阮慈,只是興之所至,也沒想過回來的時候劍會在誰手中,對她來說,不論在誰手裏,反正都是會取回來的。

但在阮慈來說,借了謝燕還的東西,總想著親手交還。天下之大,她也不願只是雲巔匆匆一瞥,走出了這內景天地,她要好好地問一問王盼盼,她不可以修道,但可以修劍,這修劍又該怎麽修。

只是瞧王盼盼那跳脫的樣子,阮慈心中其實不太有把握,這只貓說自己是北幽州最厲害的大妖怪,阮慈是不信她的,但謝燕還收她做靈寵,自然也是因為王盼盼有過人之處,也許對謝燕還和王盼盼這樣的修士來說,修劍就和修道一樣簡單,就好似阮容說的那樣,“你就把心神沉浸入符文裏,自然而然便有了感應。”

想到阮容,她心裏猛地一緊,阮慈不願去想這些,背過手摸了摸東華劍,沒有什麽感覺,她想試著把心神沉入劍中,又想起王盼盼說的,叫她不要胡思亂想,念頭才一展開,就又打消了不少。只由不得多注意了東華劍幾分,在心中想著,背在背上的劍該是什麽樣子,什麽形狀,劍鞘上的花紋又是什麽顏色。

思緒剛起,只覺得渾身一震,腦海中似乎多了一柄長劍,卻非那普通模樣,而是一柄大日為佩、繁星為穗、煌煌赫赫、光耀虛空的長劍,阮慈似是見到無垠虛空中,有一人手執長劍,往前送出,無數大天在劍尖生滅,猶如水珠一般潑灑而出,向著虛空中的裂口滴落而去,那道裂口越變越大,其中星辰如珠滾動不休,漸漸誕生星河,阮慈身不由己,投入那星河之中,只見眾星明滅,在她周圍旋轉不休,隱現臣服之意,而阮慈自己威嚴自許,似乎舉手投足之間便可以覆滅這些大天。

也不知過了多久,阮慈雙肩一顫,清醒過來,只覺得臉上疼痛,摸了一摸,有四道血淋淋的傷口,王盼盼從她懷中探出半個頭,惡狠狠地瞪著她,小聲斥責道,“你瘋了!竟在此時觀想劍意,你知不知道,以你如今的壽元,若是運氣不好,很可能這一入定就是幾十年,等你醒來的那一刻,也就是死去之時!”

阮慈也不知道原來她剛才所做的事情是叫‘觀想’,嚇得一看天色, “那我入定多久了?”

“沒多久,也就是一眨眼。”王盼盼沒好氣地說,“還好東華劍足以鎮壓識海,不讓你氣息外泄,不然這內景天地要是被你引動起來,那就糟糕了,天知道會引起什麽樣的變化,萬一劉寅殘存的意識感受到東華劍的氣息,想要搶奪——”

說到這裏,它啪地一聲捂住貓嘴,心驚膽戰地窺視著兩旁的動靜,阮慈心想,“連個死了的元嬰都這麽怕,看來盼盼修為應當還要比元嬰再低些。”

她雖不知識海的意思,但也猜得到些許,聽說東華劍可以鎮壓識海,不讓思緒外泄,不由松了口氣,試著在心中想道,“盼盼大笨蛋,盼盼修為稀松平常。”

王盼盼果然一無所覺,還在觀察小徑兩畔的變化,阮慈和它一起定睛看去,只見山林中白霧彌漫,萬點流螢上下飛舞搖動,似乎沒什麽不同,但才要轉過頭去,又見到流螢緩緩聚在一起,化作人形,似是有個少年在白霧中走來,只是身形幼小,卻不像劉寅死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