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追屈南

冷暴力是怎麽回事,遇上顧文寧之前陳雙從來沒體會過。他只知道暴力,生活中一大部分事是靠暴力解決,但是真不知道暴力還分冷熱。

直到,他遇上了顧文寧。

弟弟去年高二,是高台跳水體育生,將來肯定要當運動員,要上體育學院。所以高三一開學,陳雙就開始在各大高校的體育學院遊走,給弟弟把關。結果就在首都體育大學的體院裏,遇見了這傻逼。

真他媽是一見誤終生。

那天自己就在主操場外的休息椅上坐著,夏季的風吹得人有點兒困,迷迷糊糊的時候,操場上一片叫好聲。他眯著眼睛掃過去,一個穿著體院隊服的大學男生正在助跑。

側對橫杆起跳,背對橫杆過杆,一道挑不出毛病的身體弧線,以胯部為牽動點,肩背部著地。

兩條腿在半空中擺動時,仿佛能踹著天。腰在杆上的一瞬間,飛得特別帥,特別穩。

等落墊後,那人從嘴裏吐出來一個東西,是跳高前為了防止晃動誤傷才叼在嘴裏的項鏈墜。

然後自己就被朦朧的背影迷得五迷三道的,等跳高隊解散,自己憑著剛才那點記憶去找,紅著臉皮,要到了顧文寧的微信號。陳雙從小就想談戀愛,終於談上了,那感覺幸福得很不真實,足以支撐高三每天的辛苦。

他大二,自己高三,為了上大學後天天見面,陳雙也去學了背越式跳高。整個過程非常苦,體育生不是那麽容易當,但就是想談戀愛的心撐著自己,愣是讓陳雙過了體考分數線。

教練都說他有天賦,他真不這麽覺得,有天賦的人多得是,自己生下來就不夠漂亮,也沒有一件事幹得漂亮。等到顧文寧開始冷暴力了,自己還渾然不知,每天自我檢討哪裏惹著他了,上課就惦記兜裏的手機,等著它震。

一開始,是幾十分鐘才回,逐漸變成幾個小時後回,再變成一天才回,兩天才回……陳雙雖然沒被人打,可是那段日子五臟六腑都像被人打碎,焦慮不安,注意力沒法集中,時時刻刻想著怎麽挽回。

沒必要,真沒必要,想分手就說,冷暴力太不是東西。直到陳雙慢慢走出來,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被扒了一層皮。那種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的感覺,那種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得到回應的感覺,每一秒,仿佛都被判了無期徒刑。

所以這一拳,掄得格外狠。

一拳足足實實地砸在了顧文寧的下巴上,緊接著那邊也不客氣,照著陳雙就是一腳踹。陳雙打架狠毒,繃緊了小腹和手臂往前沖,一看就是經常動手的人,雙手揪住顧文寧的隊服領口。

這身首體大的隊服,當初看他穿覺得有多帥,現在就有多諷刺。

突然屁股上又挨了一腳,和剛才陶文昌的踹法不一樣,力氣大得多。陳雙還扯著領口要打,金色的劉海兒亂飛,露出底下那雙猙獰的眼睛。

眼尾自然下垂,眉間距卻很窄,眉心倉促,盛氣淩人的眉骨配上一雙低低的眼睛,濃密的眼睫毛不長。

平薄的上唇,一張不會討好人的冷峻少年臉。

可是各樣搭配起來,特別有味道,明明是臉上寫滿了兇性,卻長了一雙最渴望安全的眼睛。

等陶文昌跑過來,七八個人正圍著陳雙動手。陳雙倒在地上,手裏還緊緊揪著顧文寧的衣領,埋著的臉躲在小臂中間,像咬死了不撒口的惡犬,就是不撒,揍他媽死你。

“別打了別打了!”陶文昌整個人都要裂了,大一單挑大三,這孩子是不是有什麽毛病啊?自己今年上大二,撞見這幫人還得叫一聲哥或者學長。體育生本來就愛動手,兩句話不對付就吵,可是陳雙這麽偏激沖動的,真不多見。

“兄弟兄弟!”他攔住幾個,這幫人都是顧文寧的同學,肯定要揍陳雙,“給我個面子,我徒弟,我徒弟!”

結果屁用沒有,人家該動手還是動手,正想找機會修理大一新生立規矩,這主動上門的不打白不打啊。

最後還是田徑隊總教練黃俊過來,一人一腳,恨不得給這幫有力氣沒處使的臭小子一一踹飛。“幹嘛呢!找抽吧!”

這才勉強拉開了一場混戰,運動員就這點好,聽教練的,因為不聽教練的後果,很嚴重。

大三跳高隊的男生們一個接一個地讓開了,地上還有兩個人滾一起,陳雙帶著一股老子今天和你耗到底的心態死抓不放,左眼窩明顯腫了,打得又兇又緊。陶文昌沖過來拉人,就這麽一瞬間的功夫,好像從陳雙的鍋蓋劉海兒底下,看見了什麽。

一晃而過,很快又被頭發蓋住。這小子是真的兇,打人就往死裏磕,一點兒轉圜的余地都不留。顧文寧的拳頭打過來陶文昌還得幫忙擋著,畢竟這是黃俊親手交給自己的菜鳥,好歹得護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