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6章 有應對(第2/4頁)

……

一封密信從濟南出來,一路輾轉,在四天後進入了南京。

有人攤開了它,掃了兩眼之後,迅速跑去見太平司指揮使徐君賁。

“指揮使大人!好消息……王笑的親兄弟在大水裏死了一個……”

徐君賁一轉頭,又驚又喜。

“太好了!死了哪個?王珍還是王珠?”

“都不是……是王寶……就是王家老四……”

徐君賁沉默了一會,漫不經心道:“也算是個好消息吧。”

從濟南打探一次消息回來不容易,盡是這些雞毛蒜皮之事……

等到下午,徐君賁到東閣見鄭元化,也先提起了此事。

鄭元化聽了,微微苦笑了一下。

——跑過來說這無關緊要的,搞得好像老夫掘開黃河是為了淹死王寶一樣。

……

“卑職是來告知老大人,沈保在朝中余黨皆已肅清,就是復社有幾個骨幹逃走了……”

徐君賁匯報了一會之後,案子後面的鄭元化有些不耐聽這些,打斷了話題,忽問道:“王笑回山東了嗎?”

“還沒有,他還在徐州……”

“還沒有。”鄭元化低聲喃喃了一句,似乎有些詫異,問道:“他還在徐州做什麽?”

徐君賁低下頭,拱手道:“卑職不知。”

鄭元化剛才這句話卻好似不是問他,自語自言道:“這是要取淮安了……”

“老大人?”

“下去吧,記住兩件事。第一,多關注山東局勢;第二,清理沈保余黨時,不要只盯著他們罵了老夫什麽,看看朝中都有誰家欠了稅銀……”

“可是誰家又沒有欠稅銀?”徐君賁想問,最後卻把這句話收了回去。

他離開東閣,心中依然有些不解。

這次老大人翻手為雲,借沈保下令水淹山東一事徹底掃除異己獨掌朝堂,但起來似乎並不快意,也不知是為什麽?

另外,好不容易重執權柄,為何又要讓自己把所有朝臣都得罪光……

帶著這些疑惑,徐君賁又去了戶部衙門拜會溫容修。

兩人進了秘室,徐君賁問出心中疑惑。

溫容修微微苦笑,道:“清理沈保余黨、清理復社,遠不是權力之爭,更不是你認為的老大人想要報復誰,以老大人之心胸眼界,豈會停留在區區沈保身上?”

徐君賁道:“但如今外阻山東、內除沈保。老大人重掌朝綱,大可緩緩圖之,何必要心急火燎地催科?”

“你們只知首輔大人玄謀廟算,卻不知他的無奈。比如這次水淹山東,不為別的,只‘忌憚’二字。”

“忌憚?忌憚王笑?”

“徐指揮使認為這次大水能削弱王笑之勢幾成?”

“該能削他三成之勢。”

“那又如何呢?”溫容修嘆道:“削他三成之勢,能給江南爭多久的喘息之機?一年?兩年?力挽危局,不能只盼著敵人有多弱,而在自身有多強。如果江南不是這樣的糜爛之局,首輔大人又如苦出此下下策?”

徐君賁依然有不解。

溫容修無奈,擺了擺手,把話說得更明白些,道:“你別看江南好像一派繁華,其實像是一個重病跌倒的胖子;而山東雖貧瘠之地,卻像一個朝氣勃發的虎虎少年。現在這少年想要打過來了,病倒在地的胖子站不起來還擊,只能伸腳絆了他一下……但絆過之後,病胖子還是打不過這虎虎少年,怎麽辦?”

“怎麽辦?”

“絆倒對方一次,難道還能盼著一個病人次次把對方絆倒?自是爭取時間來治病,而治病便要問診買藥,關鍵在於銀子。”溫容修道:“天下事,說來說去還是銀子的事。”

徐君賁道:“但這銀子……怕是不好拿。”

他沉吟了一會,道:“溫大人給我打了個比方,我也給溫大人打個比方吧……這個病胖子有銀子不假,但銀子都吞在肚子裏,要想吐出來可難。”

溫容修眯了眯眼,道:“那就開膛破肚,不然老大人要你這把太平司的刀做什麽用?”

“但開膛破肚,病胖子可就死了。”

溫容修默然了一會,緩緩道:“自己剖,好過讓別人來剖……”

……

“首輔大人要收織稅,此事絕不可取。”錢謙益長長嘆息一聲,又轉向柳如是問道:“夫人怎麽看?”

柳如是略略思索之後,搖了搖頭,道:“不可取。”

“江南積弊是不假,士紳富可敵國也不假,此事表明上看只是向士紳大戶繳稅,於國於民皆有好處。但首輔大人忽略了一點……今日向織紡大賈多收一分稅,明日這些大賈便要從織工身上再把這一分損失收回來,到最後,苦的還是最下層的百姓……”

“夫人所言甚是啊。”錢謙益道,“江南積弊不是只有他鄭元化知道,老夫又何嘗不為之憂慮?但正是因為積弊已深,才越做越錯,做得越多害民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