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三分之一04

容璲陰森森地逼視傅秋鋒:“可你明說,足以讓朕警惕你,朕非但不會深陷其中,朕連泥淖的岸都不會接近。”

“可陛下需要臣,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傅秋鋒語氣平常,“陛下若不接近臣,如何滿足陛下的需要?”

容璲冷臉不語,傅秋鋒繼續道:“臣誓將畢生獻給霜刃台,為陛下效命,從未想過擺脫這個身份,所以臣大膽直言,是陛下輸了。”

“朕輸了,朕輸一口氣,可你敢賠一條命嗎?”容璲眼含威嚇,涼颼颼地說。

“陛下氣度胸襟非凡人也,料想不會與微不足道的區區霜刃台錄事計較。”傅秋鋒圓滑地賠笑說。

“哈,哈哈哈……”容璲挑起一點嘴角,受到挑釁一般不怒反笑,揚聲道,“好!是朕小瞧你了,你這份自信值得朕另眼相看,不過朕不見得輸,你需要擺脫的是身份,還是別的東西,將來你與朕共做見證。”

“所以陛下這番委婉的敲打,是想讓臣辦什麽事?”傅秋鋒不在這上繼續糾結,無奈地詢問。

“在暗一回來復命時,朕就有了一個想法。”容璲道,“若是有人要收買你,朕要你假裝投誠,做朕的細作。”

傅秋鋒一怔:“陛下不怕臣真的受了誘惑,做個兩面暗探,左右逢源?”

“那朕不讓你臥底,你就真能受得住威逼利誘?”容璲反問。

“陛下放心,臣還是具有職業操守的。”傅秋鋒肯定道。

容璲傲然擡眸:“雖然朕現在信得過你,但還是提醒你一句,天下間沒有朕給不了你的東西。”

“臣明白。”傅秋鋒輕輕頷首,“臣會見機行事。”

“前面就是蘭心閣了。”容璲掀開窗簾看了看,“什麽能告訴暗一,什麽不能,你自己拿捏。”

傅秋鋒想了想,不解道:“陛下既然對暗一存疑,為何要委以重任,將他留在霜刃台?”

“朕也曾對你存疑。”容璲瞥他,“不過朕唯才是用。”

“是,謝陛下厚愛。”傅秋鋒笑道。

容璲細微地嘆息一聲,皺眉不悅:“朕的母親寵冠六宮時,皇後也對她和顏悅色親如姐妹,她一朝被棄,宮女都能唾罵她,可見人的貴賤之分何其荒唐無定,身份的高貴和卑賤都是虛話,唯有生和死無法改變,這就是人,所以天子和庶人的區別又在何處?不過是手握權力才能高聲言語罷了。”

傅秋鋒沉默著聽他發表這番慨嘆,心情莫名有些復雜的豁然。

“朕是人,所以朕希望為朕效命的也是人,朕希望他們是真心服膺於朕,為志向,為抱負,為父母親友,甚至為利益名譽追隨朕,而不是卑賤者向高貴者的臣服。”容璲咬牙厭棄道,“朕的五皇兄自詡生而高貴,最瞧不起朕,可他還不是死不瞑目?他訓練的暗衛的忠誠只是自幼灌輸的概念,比墨鬥的幻毒更虛假,一輩子活在別人構建的虛幻之中,荒謬又可悲!”

“臣今日才發現陛下其實很善良。”傅秋鋒由衷地說。

“別用如此膚淺的詞形容朕。”容璲冷哼一聲,“朕不需要這種毫無根基的忠誠,只有無能之輩才靠收買孤兒洗腦控制人心,朕不像五皇兄那般懦弱又傲慢,也不屑這種手段。”

傅秋鋒也贊同容璲確實有不屑的本錢,他坐在這裏,本身就是對已經埋沒在歷史中的失敗者最好的反駁。

“愛卿,你找到屬於自己的意義了嗎?”容璲話鋒一轉,笑吟吟地看他,“你現在又是為了什麽追隨朕?”

傅秋鋒一瞬語塞,他思考片刻,打量著容璲興致勃勃的表情,總感覺如果他回答了,就又中了容璲的圈套,讓容璲得意洋洋地炫耀魅力。

“陛下慧眼如炬,定能看透臣這般簡單誠實謙遜的人。”傅秋鋒沒有直說,馬車停在蘭心閣門口,他對容璲起身拱手,“臣先行告退,暗一在臣身邊,臣也會評估他是否值得信任,向陛下匯報留您參考。”

“嘖,退下吧。”容璲揮了揮手,等他下車才低聲自語道,“哼……分明是復雜狡猾又狂妄。”

傅秋鋒沒聽清容璲是如何評價他的,馬車駛向竹韻閣,他也打算回去洗漱休息,但一進門,小圓子又苦兮兮地趕來告狀。

“公子,那位暗大人來了,咱們院裏沒什麽空房間,奴婢說讓李大祥和奴婢住一間,騰出一間給他住,他偏不答應,說住柴房就好。”小圓子愁苦地抱怨,“奴婢哪敢讓霜刃台的大人委屈啊。”

“你不讓他委屈,恐怕難受的是他。”傅秋鋒半開玩笑,“你去忙吧,我和他說。”

暗一一如清早般站得筆直,在正廳門前站崗,看傅秋鋒回來,規矩地跪下行禮。

傅秋鋒現在開始覺得他曾經的暗閣也沒壓迫到這種地步,讓暗一起來,問道:“你以前在王府也住柴房?所以有這個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