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何鴻雲沒想到江辭舟這麽爽快就答應了,他搓手思量了一下,“這個,自然越快越好。不過我也知道,眼下子陵你剛上任,衛玦、章祿之兩個驢腦袋,跟你不大對付……”

“這卻沒什麽。”江辭舟笑道,朝上指了指,“我什麽德行,官家心裏頭清楚,除了吃酒,只會享樂,叫我去管玄鷹司,官家也是一萬個不放心,從殿前司裏抽調了兩百人,讓我並入玄鷹司裏。我手上有人,到時候隨便下個調令,讓我的人跟銅窖子的看守輪個班,那些妓子,給你弄出來就是。你看明日如何?”

“明日?”

這話一出,何鴻雲都詫異了,眼下江辭舟正是新婚燕爾,怎麽說都該緩幾日,何鴻雲本想客氣幾句,但他確實急得很。

江辭舟似乎看出他的躊躇,說道:“你也不必覺得麻煩我,我肯幫你,是有條件的。”

何鴻雲連忙道:“子陵盡管說來。”

“蒔芳閣的梅娘,有一手‘梅枝舞’的絕技,據說可以在冬雪梅枝上起舞,但見梅花落,雪紛紛,而梅枝不折,她後來將這技藝傳授給了不少人,沒一個人比她跳得好,她年紀大了,收山了,不跳了,我卻還想親睹一回真正的‘梅枝舞’。”

何鴻雲聽了這話,有些猶豫。

可眼下人在江辭舟手上,容不得他討價還價,便點頭:“好,人若到了我莊子上,今冬第一場雪至,我必讓她跳給子陵看。”

江辭舟又道:“貴莊以兩樁事聞名,一曰佳肴‘魚來鮮’,我想嘗一嘗;二曰‘美人扶花’,我想看一看,當年名震一時的扶夏姑娘病了幾年,我怕是沒這個眼福了,眼下新到的這個扶冬姑娘,不知可有幸一見?”

“這卻好說!”何鴻雲一口答應,“明晚在下要在莊上擺宴,子陵的幾個知交,徐家的公子、曲家的小五爺、還有鄒平,他近日剛升了巡檢司的校尉,都會前來。原本也想給子陵遞帖子,這不,怕打擾了子陵你新婚麽?那就這麽說定了,明晚你也來,到時無論是‘魚來鮮’還是扶冬,只要子陵想嘗的想見的,我通通讓你享受個痛快!”

江辭舟道:“你也說了,我剛成親,明晚就不去了。至於‘魚來鮮’,這樣,明日我讓朝天去貴莊上自取,順道認個熟臉,以後我但凡得了空,自行過去就是。”

這話說出口,竟有個要常來常往的意思。

何鴻雲不由地取笑他:“原以為洗襟台那事兒過後,子陵這幾年學規矩了,沒想到,都成了親的人了,也不忘了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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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剛亮,青唯還未蘇醒,身邊傳來一絲輕微的動靜。

江辭舟輕手輕腳下了榻,去耳房裏洗漱。

青唯警覺地睜開眼,隔著紗幔看去,江辭舟立在屏風前穿衣,一身繡著雄鷹暗紋的箭袖玄衫,外罩紫紗袍,腰間束了根青銙帶,是玄鷹司都虞侯的官服。

看這裝束,他今日要去衙門?

他們剛成親,朝廷給了七日休沐,這是天恩,照道理,如果沒要緊的事,是不該去衙門的。難不成是玄鷹司有什麽急務喚他?

青唯正思量著,忽然聽到腳步聲。

江辭舟穿好衣裳,朝床榻這裏走來。

青唯立刻閉上眼。過了一會兒,紗幔輕動,似乎是江辭舟把簾子撩開了。

青唯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不知道他在看什麽,只覺得他在榻前佇立的時間太長了些。

良久,江辭舟才無聲把紗幔放下,屋門“吱呀”一聲推開,又合上了。

青唯在榻上睜眼躺了一個時辰,直到天徹底敞亮了,她才起身,外間的留芳駐雲聽到動靜,推門進來:“奴婢去給娘子打水,備早膳。”

青唯問:“怎麽沒瞧見官人?”

留芳道:“少爺早上說有急差,趕去衙門了,要等午過才回來,走前還吩咐奴婢們不要吵醒娘子。”

果然是去玄鷹司了。

青唯道:“走得這麽急,用早膳了麽?

駐雲與留芳對視一眼,皆道:“沒有,德榮送少爺走的,想必路上會用。”

青唯又道:“他近日在衙門是掛了休沐牌子的,早膳解決了,午膳呢?咱們府上灶房裏有備的麽?”

即便掛了休沐牌子,偌大一個玄鷹司,哪裏會短了堂堂都虞侯一口吃的。

但是駐雲伶俐,見青唯一問再問,很快聽出了話裏藏著的意思。

她想著少爺娘子大約是新婚燕爾,一刻也不舍離分,笑著回道:“有的,奴婢這就讓人把食盒備好,娘子是要差下人送去,還是……要親自送去?”

青唯也似思量了一陣,才道:“我親自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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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的廝役驅車送青唯去衙門,途中路過谷寧酒坊,青唯特地買了一壺羅浮春。

玄鷹司的衙署在三重宮門之外,走東華門旁的小角門入,由看門的侍衛驗過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