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內衙的大門設在衙署內,與外衙以一道內巷相隔。

內巷寬大,大約等同於一個院落。

青唯不經意走過去,還沒到內巷,便被內衙門前的玄鷹衛喝止:“玄鷹司重地,不得擅闖!”

內衙的門開著,從青唯這裏望過去,院中每隔一段距離,便佇立著一名披甲執銳的玄鷹衛,拐角處、內門處,每一道關卡,更有多達四名玄鷹衛把守。

這還只是內衙的第一重門,而銅窖子是在三重門內,也就是說,想要見到梅娘,要闖過三個這樣戒備森嚴的衙地。

曹昆德此前的話一點不假,玄鷹司眼下就是個密不透風的鐵桶,莫要說她了,連只蒼蠅都飛不進。

青唯心中暗自後悔,她實在太沖動,也太高估自己了。

眼下玄鷹司在審的案子只有梅娘這一樁,江辭舟說有急差,她擔心情況有變,急趕著送來食盒。轉念想想,她與江辭舟成親不過三日,彼此之間並不很熟,忽然體貼至斯,難道不會惹人生疑嗎?

尋常人倒也罷了,可是江辭舟……她直覺這個人不像看上去這麽簡單。

早知如此,她該從長計議的。

青唯非常自責,她後悔自己打草驚蛇,可眼下草已打了,只能盡量把家中那條蛇安撫下去。

青唯不動聲色地往回走,忽見前方行來一列玄鷹衛,足有三五十人之多,他們身上的玄鷹袍與祁銘一樣,是簇新的。一路行來,目不斜視,到了內衙門口,為首一名頭戴羽翅盔的玄鷹衛出示一張令牌:“奉都虞侯之命,今日我等與鸮部諸位調班。”

內衙的守衛一愣,說道:“此處乃內衙重地,玄鷹薄上有令,不得擅離職守,不得任人擅闖,除非見到三張調令,不能臨時調班。”

所謂三張調令,指的是玄鷹司三位當家的,即都指揮使、都虞侯、都點檢的調令,然而眼下玄鷹司人才凋令,上頭除了一個虞侯,往下便只有衛玦和章祿之了。

為守的羽翅盔頷首,又出示兩張令牌:“這是衛掌使與章校尉的。”

守衛接過,自己驗過後,又交給旁邊的人檢驗。須臾,他將令牌交還給羽翅盔,拱手道:“在下能多問一句,虞侯為何要忽然調班嗎?”

羽翅盔露出一個淡笑:“虞侯新禧,犒賞大夥兒的吃酒,新官上任,大夥兒莫要不給虞侯面子。”

守衛的還是遲疑,但衛玦、章祿之都應了,他們哪能不從?於是對羽翅盔道:“你們的人先進去,我再讓鸮部人撤出來。”

青唯看了一會兒,見玄鷹衛撤換人手,便跟祁銘一同回外衙去了。

又在靜室裏靜坐片刻,青唯出來,把食盒交給祁銘,說道:“我一個女眷,不好在此多打擾,既然虞侯還在議事,小兄弟幫我把食盒轉交給虞侯便是。”

祁銘稱“是”,他本想把青唯送至宮門,但青唯只道是認得路,讓他在衙外止步,自行走了。

青唯離開玄鷹司,越走越快。

她適才已仔細觀察過了,雖然內衙進不去,但是內外衙之間的巷陌東側,有一個天井與旁邊的衙署相連,形成一個死角,伏在檐上,既可以遮掩身形,又可以看到內巷裏的動靜。

她直覺玄鷹司忽然調班沒這麽簡單,且今日請求調班的玄鷹衛,身上的袍服簇新,換言之,他們極可能是新來的。

青唯此前一直與曹昆德有聯系,玄鷹司任何風吹草動,曹昆德都會告訴她,直至薛長興投崖,未曾有任何新人調入玄鷹司。因此這些新來的,應該是這幾日剛到玄鷹司,大概是皇帝擔心江辭舟獨木難支,給他分派的人手。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是新來的,他們很可能對內衙的情況不熟悉,更有甚者,他們尚沒有見過梅娘與一幹妓子!

玄鷹司雪藏五年,五年後的第一案,便是與薛長興有關,事出反常必有妖,青唯沒有妄想要在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闖進內衙,但她必須再去看看。

她此行倉促,沒有做萬全的準備,走到一處無人的墻根下,雙指抵住唇,急吹三聲鳥哨。

隼飛至半空,她擔心驚動旁人,沒有去接,隼不下落,盤旋片刻,飛回去了。

青唯不知道曹昆德看到來而復返的隼,會不會出手幫助自己,她來不及多想,足尖在墻根上借力,瞬時躍上屋檐。

衙署之地雖不如禁中戒備森嚴,也有巡邏的侍衛,青天白日,青唯一身青衣,實在顯眼,她俯身在瓦頂,幾乎是匍匐前進,不敢弄出一點動靜。

不出所料,這幫新來的玄鷹衛果然有異。

青唯剛到天井的死角處,玄鷹司已調完班了,衛玦的人馬一撤,為首的那名羽翅盔便吩咐:“把門掩上。”

隨著“砰”一聲,外衙通往內衙的門被合上,羽翅盔立刻看向下頭幾人:“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