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古都夏日長(2)(第4/4頁)
她兩手握著聽筒,想到他在電話線另一端,竟像回到過去。
心像復蘇了一般,輕輕跳著,為了他。
“怎麽不說話?”她柔聲問。
“我在想,”他說,“確實太久不見了,今日險些認不出。”
她不禁笑。
“是不是在笑?”他聲音裏也帶著笑。
她輕“嗯”了聲。
雖謝騖清的語氣輕松,但她能辨出他音色裏的疲憊:“剛到天津累不累?”
那邊,話筒裏出現了熟悉的布料摩擦話筒的動靜,她每次都想問,謝騖清是打電話習慣時不時換手握聽筒,還是喜歡用臉夾著聽筒,然而去點煙。
她暫且只想到這兩個動作,能讓襯衫衣料擦到聽筒。
她仔細聽,隱隱還有他的呼吸,時輕時重,像微醺著。不知道是不是又是酒局後。
“未未。”他低聲叫她。
她心軟乎著,將頭靠在淡金色的墻紙上:“嗯。”
像回到初相識,猜他在哪,身邊是誰,正在做什麽,明日會不會見。
***
在小院子的廂房裏,謝騖清確實在抽煙,但不大能品出煙草的味道了,斷腿的麻藥藥力已過,斷骨的痛被無限放大。
他有經驗,傷在初夜最難熬。
謝騖清靠在沙發的椅背上,夏日炎炎,本就熱,再加上骨痛,襯衫後背已被汗浸濕了。
“怎麽又不說話了?”聽筒裏的女孩子聲音問。
一點點紅星火在他指縫裏,他聲音低啞道:“喝得多了些。”
透過敞開的玻璃窗,知了鬧個不休,賭場鬧得厲害。此處賭坊人雜,三教九流,隔著一個小院子,像在眼前鬧著。
謝家老宅已被二姐賣掉。亂世裏,三五年就是一代人。
他身上的軍裝式樣早就過時,那個反清反袁的時代早早過去,北伐也成了過去。他像個不合時宜的存在,活到了今天。
麻藥和痛感讓他竟在這一秒不知今夕何夕,一恍惚就到了這裏。
似乎,還在十幾歲初到天津衛那年,他還沒去保定,沒讀軍校。謝家還在,家門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