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頁)

那是如同秋日晴空般毫無陰霾的明亮笑容,他用那樣無懼也無憂的純粹目光注視著禪院陸鬥,乖乖答應了他近乎脅迫式的邀請,“好啊。”

他的聲音既輕又柔,像是高高飄蕩在空中的雲絮,軟軟的,毫無攻擊性,只給人懶洋洋的舒適感。

津島憐央對跪坐著的禪院陸鬥伸出了手,眉眼彎彎地笑著,“陸鬥,我們走吧。”

他親昵地叫著禪院陸鬥的名字,黑珍珠般清潤的眼瞳專注地看著那在這幾年間極其迅速地衰老了下來、沉溺於權欲之中的老人。

在那具行將就木的朽爛軀殼之中,是汙濁的、割裂的、流淌著黏膩而令人窒息的淤泥般的醜陋欲念,如同噴薄而出的水霧一般稀薄卻龐大地延展著、分散著,變為一粒粒漂浮在空氣中的惡臭微塵上下浮動著,直至最遠處。

而這樣連靈魂都散碎成沙的老人卻一無所知地搖搖晃晃站起身來,那雙瞳孔跳動著的、異常的渾濁眼球之中卻還湧動著越發膨脹著的貪念。

愚蠢、貪婪、傲慢、自以為是和永無止境的欲念。

即使是這樣子的禪院陸鬥。

津島憐央也依舊喜愛著。

他臉上的笑容愈發、愈發的燦爛了起來。

禪院陸鬥要帶津島憐央去的地方,他並不陌生。

那是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是囚禁過他的牢房,也是他踏入咒術界的起點。

津島憐央甚至還能記起來,如果沒有被清除掉的話,現在在咒術高專某間宿舍的衣櫥之中應該還藏著繪裏奈強求得來的心愛玩具。

繪裏奈很乖,即使被津島憐央弄丟了玩具也沒有抱怨,輕而易舉地就原諒了他,還努力用她有些含糊的、斷斷續續的話語來安慰他。

‘哥哥……沒關系……丟了、以後再要就可以了!’

但是,今天的咒術高專好像格外寂靜,一路走過來,連一個人都沒有見到過。

大概是被清空了吧。

津島憐央這樣猜想著,畢竟因為現在是特殊的戰爭時期,連咒術師的工作都要比從前繁忙百倍了,禪院陸鬥隨意找一個人手不足的借口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咒術高專中的老師和學生全部調走了。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將整間學校都用[帳]給封閉起來,不允許其他人再進入,也是容易的事情。

連一個隨從都沒有帶上,禪院陸鬥拄著拐杖走在前方,只帶著津島憐央進入了咒術高專,一言不發地在前方走著。

在穿過了咒術高專前半部分的教學區與宿舍區之後,禪院陸鬥帶著津島憐央來到了最後方用來儲存咒具與咒物的倉庫,在那一排排封閉而別無兩樣的陳舊木門之前,禪院陸鬥毫不猶疑地就找到了那間他所想要的[門]。

“到了。”

禪院陸鬥如同夏蟬般嘶啞的嗓音響了起來。

他回頭瞥了一眼津島憐央,那雙密密麻麻地攀爬著細小血絲的眼球之中,針尖般緊縮的瞳孔興奮地顫動著,他扔開了拐杖,一手推開了被印著封印咒文的木門,另一只手則強硬地攥住了津島憐央的手腕,將他扯進了一片純白的空間之中。

那是一片仿佛不存在於這世上的、獨立於整個世界之外的的異常空間。

四面望去,只有單調而壓抑的純白。

而他們身後那一扇平凡無奇的木門則悄無聲息地、緩慢地合攏了,在最後一絲縫隙消失之際,那一整扇門也同樣消失了。

誒……?

津島憐央回頭望向那扇門消失的地方,心中湧起了些微的困惑與擔憂。

他想著,這樣的話,哥哥還能按照約定找到他嗎?

但下一秒,即便是這樣輕微的憂慮也同樣被繪裏奈取走了,津島憐央的腦海之中還停留著這樣的疑問,但他心中的不安卻如霧般消散了。

即使哥哥真的沒有出現,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津島憐央想著。

他的哥哥是天生的異才,是可以將人心擺弄於股掌之間的才能者,但卻也是沒有咒力的非術師,哥哥看不見咒靈,也就同樣沒有辦法破解這樣堅固的結界,在這樣緊要的最後關頭發生了這樣的意外,是不是也就說明了這其實就是他注定了的命運?

津島憐央的情緒很淡。

[如果這就是他早已被書寫好的命運的話,他也只能乖乖地接受了。]

而這空間之中,並不是空無一物的。

在津島憐央的面前,已經躺倒了兩個被切斷了手筋和腳筋、腦袋之上蒙著黑布袋、正不斷掙紮著的人。

禪院陸鬥則畢恭畢敬地跪伏拜倒了,向著那無人的方向,行了大禮。

“天元大人,萬分抱歉打擾了您居住著的靜謐之所,如果不是因為這一次實在是事關重大、中途決不能被打斷的話,我是絕對不會提出這樣無禮又荒謬的請求的。”禪院陸鬥的嗓音顫抖著,“也十分感激您能寬宏大量地同意了我的請求,如若對津島憐央的祭祀能夠成功的話,那麽上一次,天元大人因為星漿體的死亡而失敗的轉生,也同樣擁有了可以挽回的機會。”